“……我知道这话让你为难,算了,就当我没说过……”他话里透着一丝浓浓失落,“忙去吧,知道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爸……爸爸……”
顾清闻言浑身一震:
“你说什么?”
明月犹豫片刻,小声重复:
“爸爸……”
因为激动,他声音颤抖。
“可以……再说一次吗?”
“爸爸……”
……
挂上电话那一刻,老人背着光脸早已经是老泪纵横,管天气寒冷,却依然浇不熄心头暖意,对着话筒久久无法回神,整个人犹陷入刚才对话中不可自拔。
天知道,女孩这声叫唤他等了多久。
可是下一秒他又醒悟到,就他之前所作所为,承受得起“父亲”这个称谓吗?
想起因为他懦弱,让兄妹两颠沛流离多年,甚至于,他连自己一生挚爱,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他明明有机会临终之前见她。
握着她手道别。
……
顾清捂着脸崩溃痛哭,人也只有到了白发婆娑年纪才能醒悟到,年轻时所追求所渴望一切,不过都是昙花一现……
无人夜里,周围静得可怕,哪怕是再细微风声他也能清楚听到。
独自皮椅上坐了良久,顾清站起身,逡巡一周后走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不过是数秒时间,人已经恢复如常。
来到办公桌前,老人目光复杂看了眼正整整齐齐摆放桌面上两份文件,都是用纸皮袋装好报告书,一模一样纸张,一模一样包装,内容却大相径庭。
如果里面文字,也是相同该多好?
顾清揉了揉眉心,额上有少许白发缓缓往下垂落。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一切都是上天给予他报应。
他必须为他年少时荒唐买单。
思及此,老人抬起满是皱纹手纸皮袋上抚摸了一阵。
拉开抽屉,他将其中一份整整齐齐放进去,而后拄着拐杖攥着另一份一瘸一拐走进洗手间。
随意将纸皮袋拆开,顾清面无表情拿出里面纸张,面色凝重又看了一眼,随即拆出。
一张张撕裂,一片片扔进了马桶里,木然、机械重复着。
直到冲水声室内响起,还隐约能看到几滴水滴“啪嗒”一下笔直垂落马桶盖上。
“老公?”
顾母敲了敲浴室门,等到丈夫出来问道:
“怎么起来了?”
顾清复杂睇了她一眼,眸光闪烁不定:
“睡不着,过来看看。”说着,他挥开顾母要去搀扶手,拄着拐杖吃力往卧室方向走:
“不早了,你也睡吧。”
顾母站原地没有动,目送着顾清佝偻背影,姣好面容上是难掩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