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阴冷的冬风撕帛般地裂响着,游走在笛孔间的乐声竟也飘溢出丝丝寒意。
乐声飘飘悠悠地召唤着我的意识,很悠、很美,如同天庭的瑶音,飘入我的耳中,在脑中迂回,在心中曲折,在愁肠中百转,最终化为凝血的郁结。似乎不怒吼一声,不挥一剑,不痛哭一场,人的思绪就会沉浸在那一段早已忘却的沉浮中。
我“刷”地拔出长剑,剑气破空划过,带着我飞旋。
雪夜舞剑,月下吹笛,忽忽的剑气与苍凉的笛声做伴。笛音慢慢拔高,渐渐转强,扶摇直上,激越昂扬,如裂帛穿云般。
随着笛声的加快,我也越舞越快,剑气如虹,粼粼剑芒,在花间雪中如蛟龙般飞走游离。剑气、笛音,纠葛缠mian,笛声愈急,剑气愈胜。
一团团粉红、雪白的梅花簇拥着我,已分不清人和花,满目尽是如云粉妆摇曳枝头,片片白雪在空中轻盈无声地飞舞滑落。剑影划破了落花,我用剑尖托住那纷粉落下的花儿,剑身一抖,把碎瓣重新送入寒风中。
笛音回绕而上,再徐徐转弱,直至微不可闻。我眼中忽然流出一滴滚烫的泪,沿着冰冷剑身滑落在我手上,瞬时氤成水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与王伯当似乎是入了魔,一个雪夜奏乐,如痴如狂;一个花间舞剑,似疯似癫。
我们在乐曲里拔剑、舞花、舍身、忘死。
乐声忽地急转直下,一泻千里,坠入深谷,似一声叹息在空灵断崖上回荡,待回头细听已是绝响,梦成古今。
飞雪绵绵,若有若无,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好!好!”忽然传来一阵拍掌叫好声,我收敛了心神,抬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秦琼、罗成、单雄信等人已进院来,他们在一旁定定地看着我们,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我收剑回鞘:“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们先是被伯当的笛声引来,不料原来明也在此舞剑,所以我们既饱了耳福,也饱了眼福,一举两得。”罗成踏前一步,对着我微微一笑,“风中饮酒,花间舞剑,雪夜吹笛,灯前画眉,平生快事莫过于此了。”
“你们……”王伯当收起木笛,缓缓起身。
“伯当,不觉中,你我已共同走过风雨十数栽,江湖铅华早已洗净,血雨腥风也不能再令我们动容,但兄弟不合,这种枯涩的痛苦却是那么的让人痛心,”秦琼搭着王伯当的肩膀,“生命中充满了谎言,欺诈,背叛,但我坚信经历岁月无数次腐蚀之后,依然坚韧不摧的只有兄弟情谊。所以不论今后你我选择为何,都绝不能心生怨恨,你明白么?”
王伯当依然低头不语,但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单雄信踏前一步,也搭着王伯当的肩膀说道:“伯当,年幼时我们一起欺负别人,一起被人欺负,其中有过矛盾,有过误会,有过为兄弟义不容辞,而今也是一样,不论各自选择的道路是哪一条,我们永远都是好哥们、好兄弟。”
罗成与魏征、徐茂公等人虽然没有开口,但都是微笑颔首。
程咬金也大声喊道:“就是,伯当不和我们一起去投唐军不打紧,我们仍是好兄弟嘛!”
“咬金!”秦琼呵斥一声,而后放低声音说道,“说话也要看地方,这话能在这里说么?”
“哦。”程咬金自知失言,低头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