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他才微微抬手,向下压了压。
“好了好了,再拍下去,我可能要以为你们是想把我直接拍回太平洋对岸了。”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礼堂,带着一点轻松的调侃,瞬间拉近了距离,台下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
“感谢金大的热情,也谢谢大家抽出时间来给我捧场。”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
“站在这里,感觉很奇怪。好像昨天我还坐在下面,听着我当时的竞赛老师、你们现在的教授,讲述着DNA双螺旋的奥妙,那时的我还为了一次随堂的测试而紧张不已,为了一个问题的答案而纠结不已。”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温和而真诚:“我知道,学校宣传栏里大概率已经把‘诺奖’、‘米国院士’这些词放得很大。但今天回到这里,我更希望你们看到的,不是那些光环,而是几年前,和你们一样,从这条林荫路走进教室,对未来既憧憬又迷茫的一个普通学生,陆时羡。”
“所以,今天的讲座,我不想讲太多高深的理论,那些你们可以在我的论文里看到。我想分享的,是始终对这个世界保持好奇与热爱。”
他身后巨大的屏幕亮起,出现的并非复杂的分子通路图,而是一张有些年岁的照片——一幅由铅笔手绘的繁缕植物科学画。
“生物学,或者说所有自然科学的最初源头,或许就是这个。”他指着那张照片,“不是课本,不是考试,而是你对眼前这个世界,最本能、最纯粹的发问: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至今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这种白色花朵密集形成“漫野繁星”的震撼景象。它平凡到随处可见,但那种蓬勃的生命力,让我第一次模糊地感觉到,我想理解它。这种理解本身的快乐,超越了一切分数和排名。”
接着,他又展示了几张图片,有第一次在野外进行田间实验的黝黑模样,有第一次在论文答辩会大胆发言的倔强模样,有第一次在国际会议上紧张发言的青涩模样
“这条路当然不轻松。我们会遇到无数的失败,就像我最初尝试构建那个后来得奖的模型时,也不是一帆风顺,失败了好多次,也曾被同事否定。会有自我怀疑,会有孤独的时刻。支持我走下来的,不是‘我要拿诺奖’的野心——那时这听起来像个笑话——而是那种‘不甘心’,那种‘我想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的执拗。”
“荣誉和头衔,是努力和运气带来的附加品,它们很重要,是对认真工作的认可。但它们不应是追求的终点。真正的灯塔,始终是前方未知的黑暗,是探索本身带来的智力上的愉悦和满足。”
他的话语平实,没有高高在上的说教,只有坦诚的分享。
台下的学生们听得入神,仿佛跟着他的讲述,重新经历了一次从懵懂少年到科学顶峰的旅程。
最后的提问环节,气氛非常热烈。
有学生问他对国内科研环境的看法,有学生问他如何保持专注,也有大胆的女生问他成功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