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波几人跟没瞧见似的,在怪异的气氛中打好饭,径直走到往常的角落坐下。
刚扒拉两口饭,邻桌几个脑袋就凑了过来——都是去年在训练基地一起摸爬滚打的老相识,脸上堆着热络的笑,眼里却藏不住探听的光。
“波哥好!呵呵!”领头的矮个特工端着碗,屁股往长凳上一沾,嗓门压得低却透着股子兴奋,“嘿嘿,板鸭哥,昨儿个那事到底咋说?
怎么就把吴队长给踹了呢?后来听说他直接被宪兵司令部的人拎走了,这里头是不是有啥说道啊?”
他这话一出口,食堂里嗡嗡的议论声瞬间消了,连嚼饭的动静都轻了半截。几百只耳朵齐刷刷竖起来,筷子悬在半空,眼珠子直勾勾瞟向角落。
谁不想知道这桩奇事的来龙去脉?可昨天那出戏发生在监狱里,亲眼见了全程的没几个,如今正主就在这儿,憋了一上午的八卦心早烧得慌。
杨春刚要张嘴,旁边的熊奎已经抢过了话头。
这小子本就是个碎嘴子,此刻更是来了精神,筷子往碗沿上一拍,粗声大嗓地开了腔:“哎哎,这事儿我最清楚!
啧啧,我跟你们说——”
他唾沫星子横飞,把刚从杨春那儿听来的经过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
要说这熊奎真是块说书的料,比杨春那平铺直叙的讲法精彩十倍。
“你们不知道吧?”熊奎猛地压低声音,眼神却跟带了钩子似的扫过人群,“吴四保那狗日的早就被宪兵司令部盯上了!
这鸟人平日里仗着手里那点权力,栽赃陷害不说,还专挑合法商人下手,绑架勒索的脏事没少干。
他绑别人也就罢了,这次是真瞎了眼——竟把宪兵司令部的线人给绑了!”
这话像颗炸雷,炸得人群里发出一阵“嘶嘶”的抽气声。
有人忍不住插言:“宪兵司令部的线人?那能是抗日分子吗?这不是明摆着往日本人手里送把柄?”
“可不是嘛!”熊奎一拍大腿,声音又拔高几分,“自己作死,神仙难救啊!”
食堂里的人哪还坐得住?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连几位科长、处长都挤了进来,平日里端着的架子早抛到了脑后,一个个伸长脖子,听得眼睛发亮,生怕漏了半个字。
杨春在一旁始终没吭声,却特意坐直了身子,昂首挺胸、左顾右盼的,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
仿佛这满食堂的惊叹与议论,都是给他昨日那一脚的注脚。他眼皮微微抬着,目光扫过攒动的人头,从那些敬畏、好奇、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眼神里慢悠悠晃过,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