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街角的烟纸店,都挂着盏小小的霓虹招牌,红的绿的光裹着玻璃罩子,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打翻了的胭脂盒。
街角的岗亭旁,站着两个裹着红色头巾的印度巡捕,制服上的铜纽扣在霓虹下闪着光。
他们手里的警棍拄在地上,时不时用生硬的中文呵斥着路边扎堆的黄包车夫,唾沫星子随着话音溅在灯影里。
有个车夫想把车往洋行门口挪挪,其中一个阿三猛地扬起警棍,车把上的铜铃被震得“哐当”响,车夫慌忙把车往后退,腰弯得像张弓。
路边的行道树修剪得整整齐齐,树下有穿西装的洋人牵着卷毛狗散步,女人的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笃笃”声清脆,和远处咖啡馆飘来的留声机旋律缠在一起。
连空气里的味道都变了,一片歌舞升平。
杨春驶过岗亭时,特意放慢了车速,其中一个印度巡捕斜睨着卡弟拉客的车牌,喉间发出“咕噜”一声,没再多问,只挥了挥警棍示意通行。
后座的熊奎忍不住往窗外瞅,粗声粗气地嘀咕:“这地方,每次来都像是另一个国家。”
车过了戈登路,水根忽然指着窗外一处岗亭说:“看见没?那处岗亭往南,就是法租界的地界了。”
他顿了顿,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说起来,这公共租界原是个大摊子,东区从杨树浦一直连到提篮桥,北区包着虹口那片,再加上咱们现在走的西区,三块地界连得严严实实,走起来顺畅得很。”
“哪承想现在就剩这么点西区了。”水根往车窗外啐了口,声音沉了些,“小鬼子占了上海后,眼睛就盯着租界这块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