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伴伴佝偻着身子,手里拂尘轻轻扫过袖口。
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般软和:“陛下说笑了,这世上哪有不爱权势的?”
“便是奴才这等无根之人,也想着往上爬,受着宫里小太监们的奉承,也是欢喜的紧。”
魏公公显然很是知晓皇帝的脾性,这话说得很是直白,但他根本就不担心皇帝会因此生气。
果然,乾帝赵承岳闻言轻笑了两声:“你倒是有什么话都不藏着掖着,现如今你已然做到了太监里的第一人了,着实是不容易啊。”
魏公公躬身道:“这都是皇上爱护奴才!”
赵承岳目光闪烁:“确实,多少人为了权力而背弃一切,兄弟反目,亲人相残……”
为了权力,人们会撕破所有温情的面纱,把曾经的誓言踩在脚下。
他生在皇家,对兄弟阋墙,父子相残的事情见得比常人多得多。
兄弟会为了那把龙椅反目成仇,刀兵相向时眼里只剩杀意,哪还记得幼时同榻而眠的情谊?
亲人会变成最锋利的暗箭,笑着递过的茶里藏着毒药,转身就能为了权位揭发你最隐秘的软肋。
就像历史里那些夺嫡的戏码,昨天还称兄道弟的手足,今天就能在朝堂上互相构陷,把对方往死里逼。
深宫里的母子,为了保住权力,母亲能亲手送走儿子的性命,儿子也能软禁生母于冷宫。
权力这东西,像块烧红的烙铁,握得越紧,越能烫掉人心底最后一点柔软,让最亲的人变成最狠的敌人。
乾帝指尖叩着御案,紫檀木的桌面被敲出沉闷的响:
“可他发明的那些东西,无一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却半句不提加官进爵。”
“你那御风司不也传来消息,他整日不是开酒楼挣钱,就是在田间地头转悠,倒像个求田问舍的富家翁。”
“富家翁?”魏伴伴低笑一声,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团。
“陛下您难道忘了,他那大同村里养的可不是鸡鸭,是能识文断字的流民,是会打铁铸器的匠人。”
“听说青田县的巡逻队,如今训练有素,比军营里的兵丁那也是不遑多让,拿着的家伙什,连御风司都眼热呢。”
乾帝低垂着眉,看不出脸上表情。
“苏先生看人一向很准,先生说大同县子本性纯良,不喜争斗,对于先生的话,我是相信的。”
提到苏先生,魏公公顿时沉默了。
苏先生见识非凡,眼光毒辣,确实不是别人能置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