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妍轻轻咳嗽两声,润了两口茶水,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小声嘀咕道:“不行,如果张连富不听咱们的安排,那就得想办法把这个人的名声搞臭,让他没法在劳工之中树立威信。”
李正西皱起眉头,寻思片刻,颇有些无奈地说:“嫂子,关键是就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这人在印刷厂里还真就没啥毛病……”
“不可能!”
或许是因为有点头疼,胡小妍的语气略显急躁,极其坚定地说:“这世上就没有完人,工作方面没问题,那就在他私德方面挑毛病,比方说嗜赌成性、欠债不还、酗酒骂人、行为不端……”
话到此处,她忽然顿了顿,将手从额头上垂下来,望向西风,又道:“你刚才说,他是光棍儿?”
“是啊!”
“他今年多大岁数?”
“三十五六岁吧。”
“难不成喜欢男人?”
“啊?”李正西愣了一下,没绷住笑起来说,“这……应该不能吧,这事儿恐怕还得查查。”
胡小妍却很严肃,当即正色道:“他要是个正常的爷们儿,这把岁数,怎么着都该成亲了,劳工的收入虽然不多,但也没穷到这地步,我看他就算没成亲,至少也得有个相好的才对。”
李正西不敢再笑,连忙解释说:“嫂子,这倒的确有可能,十间房那条街到处都是土窑暗娼,有不少是从娼馆里退出来的,去了那边当‘半掩门子’做生意,他只要不是个屁精,大概也会找过吧。”
经典有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
虽说眼下时代进步,许多文人在报纸上疾声呼吁,倡导禁止娼妓行业,但毕竟官府没有明令禁止,法无禁止即可为,事儿虽然寒碜,却也算不上是过错。
然而,男人若是有私德方面的问题,十之八九都出在女人身上,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恰好有句老话——十命九奸——多少人命大案,也都是因情字而起。
“好好查查他!”胡小妍信誓旦旦地说,“我就不相信,他一个光棍儿,手里既有闲钱,还住在十间房,这把岁数没成亲,连个相好的都没有!”
说罢,转头看向江连横,似在征求意见。
江连横没有表态,心里发虚,目光闪躲,暗说你爱查谁查谁,别偷摸派人查我就行。
可是,查清以后,接下来又该作何安排,胡小妍却并未明说,转而看向赵国砚,却问:“国砚,你那边什么情况?”
“大嫂,我真没有相好的,董二娘跟我绝对没关系。”
“我不是问你这个!”胡小妍皱了下眉,“我是问你奉天机械厂那边的情况!”
“哦,带头叫歇的名单已经拿到了。”赵国砚回过味来,连忙将手中的两张纸递过去,“带头的总共十来个劳工,有五个是咱们自己人,其他那些,要是使钱的话,应该也能买通一两个。”
尽管名单上的人看起来不少,但若仔细深究起来,其实都是小毛、老孟和张连富,只有名字不同罢了。
总之横竖都是那三类人:唯命是从的自家弟兄,可以威胁恐吓的普通劳工,以及最难摆平、很可能需要痛下杀手的刺儿头。
胡小妍看过之后,又把名单还回去,说:“动用一切手段,让咱们的人当选劳工代表,至少也要占到半数以上,在劳资谈判的时候,让他们提出要求:必须由江家出面调停,才肯上桌谈判,才有可能复工。”
这便是江连横和胡小妍的最终目标——江家必须要在平息劳工骚乱的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
赵国砚不敢怠慢,立时点头应承下来。
正说着,忽听宅院里传来声响,厚重的铁门徐徐敞开,却见王正南急匆匆地走进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