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时下最红、最火的梨园大蔓儿。
霎时间,大姑娘小媳妇全都疯了,一个个活不起了似的,呜嗷乱叫,又哭又笑,当街就开始丢彩叫好。
老少爷们儿也没强哪去,扯开一道横幅,上书八个大字——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梅郎来奉,其所造成的轰动,竟然远超各地军政要员。
众人乌泱泱全跑过来,惊得保镖连忙列阵喝止,疾声驱赶道:“闪开,都他妈闪开,站远点儿!”
梅老板倒还谦逊,连忙拱手抱拳,冲票友陪笑道:“各位抬爱,惭愧惭愧。”
一边说,一边朝大帅府快步而去,竟带走了半条街的围观看客。
便在此时,江家的汽车缓缓开了过来。
江连横身穿长衫马褂,头顶西洋礼帽,钻出车厢,在几个保镖的护送下,相当低调地贴着墙边儿朝帅府走去。
整条大街顿时安静不少。
百姓隐隐有些怯意,既不敢喝彩,更不敢唾骂,于是便只好东张西望,佯装没看见。
零星几个记者,也都不照相了,唯独一个愣头青,偷摸举起相机,结果还没等按下快门,就被江家的保镖指着鼻子痛骂:
“他妈了个巴子的,让你照了么,你他妈哪家报社的?”
年轻记者浑身一哆嗦,急忙垂下相机,吓得脸都白了。
好在江连横不愿生事,只匆匆摆了摆手,说一声“算了”,紧接着便迈步走进大帅府。
门口警卫员认得他,忙满脸堆笑,低声招呼道:“哟,江老板来了?”
“兄弟,今天你可有够忙的了。”江连横笑着问候。
“嗐,咱都一样!”警卫员叹声道,“老帅办寿,这么大的排场,这么多的名流,要想让这奉天城安安稳稳的,不出岔子,军警跟着忙活,您也不得清闲呐!”
这话绝不夸张。
奉天突然来了这么多大人物,名义上是给老张祝寿,背地里却是各怀鬼胎,省城的安保工作自然是重中之重。
军警责无旁贷,理应尽心竭力,但毕竟民多官少,难免有照看不周的地方。
前来祝寿的宾客非富即贵,线上的横把儿怎能不眼馋,稍有差池,明日便是头版头条。
绿林胡匪可不管你是谁,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只要有利可图,也敢照绑不误。
去年轰动全国的“临城劫车案”就是现成的例子,截停整列火车,连洋人都被绑成了肉票,何况是几个社会名流?
奉天这场盛会,要想有始有终,不出差错,不让外人看笑话,还真就少不了江家在线上的威望。
龙头瓢把子不是白给的,江湖号令,往往比官差说话还管用。
江连横倒是挺客气,不敢居功自傲,忙陪笑着说:“别别别,咱们这是互惠互利,各尽其职,都是给老帅办事的,我还得仰仗着你们呐!”
说话间,帅府门前常有宾客出来进去。
警卫员不得闲,便说:“行了,江老板甭客气了,我这头太忙,就不跟你多唠了,你抓紧进去看堂会吧!”
“好好好,兄弟辛苦。”江连横迈步就要往里走。
“诶,对了!”警卫员突然叫住他,“江老板,今儿府上贵客太多,大青楼里的宴会厅不够用,待会儿唱完了堂会,还得麻烦你们几位士绅大户,改去督军署赴宴。”
江连横点点头,自然没处挑理。
能在大帅府用餐的,最低也是督军级别的大员,或是皇族贵胄的代表,他这样的身份,能去督军署赴宴,已是老张高抬,不说光耀门楣,也是脸上增光的幸事,哪还有什么不满可言?
走进宅院,庭中草木刚发嫩芽儿,远看春意渐浓,近看凛冬未去,正是万物萌生的时节。
大帅府热闹非凡,俨然变成了“集市”。
院墙东侧,唱堂会的戏台早已搭好,各行各业的江湖艺人都在后台备场,唱戏的,变戏法的,各路名角儿齐聚一堂。
放眼望去,哪哪都是人,有穿军装的代表,有穿西装的政客,有穿长衫的士绅,有老张的洋顾问,也有奉系新旧元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进门没多久,大伙儿就陆续找到了各自的圈子,三五成群,天南海北,聊得不亦乐乎。
穿军装的凑在一起,聊的自然都军事相关。
“喂,几位参观东三省兵工厂了没?”
“昨天就参观了,兵工厂、航空处、讲武堂,都已经看过了。”
“怎么样?”
“嗯,奉军武备名不虚传,单论规模和产量而言,堪称天下第一。”
“整军经武,不过两年时间,要是继续放任不管,日后必成隐患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