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连横笑道:“放心,国砚是替我挡过刀的兄弟,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们尽管往高了叫,只要开口,我江连横就绝不还价!”
“那,那咱哥俩儿可就冒昧了啊!”老二老三掂量着说,“要不,您给咱出……”
“啪——”
话音未落,海潮山抡起拳头,猛砸桌面儿,破口大骂道:“他妈了个巴子的,给我滚出去!”
老二老三浑身一颤,忙回过头赔笑:“爹,咱俩错了,还是您来出价吧,您来出价……”
“滚出去!”
海潮山又吼了一声,吓得老二老三再不敢言语,立马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跑出屋外。
江连横略有些不满,脸上的笑容一僵,问:“海队长,上门提亲,商订婚书聘礼,这也不犯什么说道,哪儿来的气呀?”
海潮山摆了摆手,稍稍稳住火气,却说:“江老板别多心,我不是冲你。”
“最好不是冲我。”
“真没那个意思!”海潮山说,“我知道,江老板是个大财主,赵国砚跟你这么多年,想必也不差钱,但咱家小青命贱,高攀不上,你出的起聘礼,我也凑不出像样的嫁妆,等到了婆家,也难免处处遭人冷眼,不如门当户对……”
江连横当即打断道:“国砚是从沧州来的,在奉天光杆儿一个,没有婆家,非要说有,我这个当兄弟的,就算是他婆家的亲戚,我来上门提亲,回到奉天,谁敢给你闺女白眼?”
海潮山摇了摇头,说:“江老板家大业大,到时候就顾不上了,何况奉天离宁安八竿子打不着,我姑娘这算远嫁……”
“怕身边没有娘家人,姑娘受气挨欺负?”江连横再次打断道,“简单呐,你们海家上上下下,总共多少人,全都跟咱走,等到了奉天,我给你们安排营生!”
“咱家人除了打围、砍树,就没有别的能耐了……”
“卖呆儿总会吧?只要会卖呆儿,我就能给你们安排,每人每月三十块大洋,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小青这孩子,脾气不好,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架不住我兄弟就好这口儿,国砚喜欢,我就喜欢,当然不是那种喜欢,我就那意思,还有啥要求,你尽管提!”
该说不说,江连横为了赵国砚这门亲事,已经把姿态降到了最低,不管海潮山有什么顾虑,他都能立刻给出解决办法。
想来也是,一个出身偏远山区的姑娘,家里还能有什么要求,令江家无法解决?
话说到这份儿上,倘若再有顾虑,那就不是顾虑了,恐怕只是单纯没看上江家。
小青芳龄十六七,岁数不算大,但同样的年纪,沈家店不少姑娘都已经当妈了。
这年岁谈婚论嫁,不能说晚,但也绝不算早。
海潮山狠狠抓了两下头皮,沉吟半晌儿,才说:“这事儿……我还得问问我家姑娘的意思。”
“小姑娘家的,她懂什么?”江连横浑不在意地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敢不从?腿儿给她打折!”
海潮山面露难色。
恍惚间,仿佛一个牌桌上的赌棍,将全部家产都压在了一局之上,喃喃却道:“我就这一个姑娘,还是去问问她吧!”
江连横应声起身:“那还等啥,这就走吧?”
海潮山叹了口气,走出房间,冲场上的木帮吩咐了几句,旋即就领着众人朝联庄会走去。
一边走,一边听见身后有人高声打趣:
“海哥,姑爷上家吃饭呐,给人整点好东西,别老抠抠搜搜的!”
海潮山回头骂了两句,不多时,便带着众人返回了联庄会。
穿过庄园大门,还不等进屋,海家的土房里便飘来一阵阵饭菜的香气。
推门就是外屋地,小青正站在灶台边上,弯着腰,用炒勺扒拉铁锅里的热菜,不时尝尝咸淡,身影在锅气中若隐若现。
灶台旁,另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蹲坐在小板凳儿,扇风吹火。
赶上饭点儿来了,总得让让。
海潮山冲屋里嚷了一声:“小青,多整俩菜,家里来且了。”
“谁呀?”小青全神贯注,头也不抬一下。
海家老二说:“江老板来了!”
小青忽然一怔,接着撂下炒勺,连忙朝门口走来。
她穿过一片朦胧,来到门口,身上带着浓重的烟火气,双眸明亮,一边用围裙擦着双手,一边冲门外四下张望。
很快,她的目光又渐渐黯淡下来,笑了笑,说:“噢,是江老板来了,正做饭呢,你们坐,我先回去看下火。”
说完,立马转身,快步走回灶台。
姑娘的失落,只在不经意间,没有言语,当爹的看见了,便知她的心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