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快腿撇了撇嘴,说:“这还慢呐,够快的了!哥几个下午就到山底下了,怕白天上山,容易让乌大个子的‘水香’望见,特地等到天擦黑了,才摸上来。”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废话了!”赵国砚抢进来问,“东家怎么说?”
“哦,江老板说了,叛军粮台告急,勾他们下山,攻心劝降。”
一听这话,赵国砚立时懂了。
怪不得李正手下的匪帮没来,说到底,还是怕诏安这件事,引来山头内人心浮动。
孙向阳不同,他是李正的左膀右臂,是老资格的胡匪,不仅深受信任,而且他当年本就是从行伍中退下来,自愿上山混饭吃。
杨剌子说:“我和老哨子回去报信儿以后,李正当晚就带人先走了。”
“走了?”孙向阳急道,“我还没回去呢,咋就走了?”
刘快腿笑了笑,说:“兄弟,我看你是最近缺觉,脑袋有点儿木了,你们二百多人的马队,屯在沈家店附近,乌大个子还怎么安心派人下山?再说也不是走了,是先找地方藏起来,等着乌大个子派人下山!”
孙向阳拍了拍脑门儿,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赵国砚沉吟片刻,却说:“问题是……咱们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二十来人,老莽的营里有三百多人,就算分出去一半下山砸窑,咱们过去劝降,是不是险了点儿?”
“不怕!”刘快腿大手一挥,“你们不是说,二麻在那营地里么!”
“你俩关系不错?”
“杠杠的,铁哥们儿一样!”
刘快腿说得信誓旦旦:“我俩在‘满天飞’手底下,都认识十来年了,我还替他挡过刀呢!不过,投了‘讨奉军’以后,大伙儿就都拆开了,我一直以为,那小子早就嗝屁了,没想到还他妈活着!”
赵国砚却摇了摇头,说:“光你俩关系铁,还是不够保险,老莽的营里有一半是老班底,剩下的,哪来的都有,又不是铁板一块。”
“嗐,这你放心!二麻那小子,打架不靠谱,但特别会来事儿。他以前是唱蹦蹦的,人逗,脾气也好,搁哪都吃得开,你放他回去吹风就对了,这小子带点人缘儿,只要能说上话,剩下的就好办了。再者说,大家都是线上的合字,谁不认识谁呀!”
刘快腿刚说完,孙向阳也立马随声附和:“只要是有名有号的,咱多少都混了个脸熟。”
赵国砚想了想,心说也对,眼下老莽营里人心躁动不安,的确是劝降的最好时机。
冒险固然冒险,可这线上的生意,哪样不是在刀尖儿上谈出来的,就看怎么谈了。
赵国砚是江家的头马,干的就是脑袋别裤腰上的活儿,如今听江连横传话,自然毫无推脱的意思,只问:“东家给我多少筹码?”
一旦划定了底线,其他琐碎,就全靠随机应变了。
闻听此言,杨剌子上前交了实底:“砚哥,东家说了,老莽可活。”
“你说什么?”
“东家说了,只要老莽愿意投降,就可以考虑放他一马,还能帮他搭线,安排诏安的事儿。”
赵国砚瞠目结舌,抬手掏了掏耳朵,又问:“你、你再说一遍?”
杨剌子同样感到不可思议,但这话的确是江连横说的,他哪敢扯谎,当即老老实实又复述了一遍,赵国砚这才怔怔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刘快腿又凑过来,说:“老赵,江老板让我告诉你,如果下山砸窑的队伍里有二麻,你就如此这般;如果下山砸窑的队伍里没有二麻,你就这般如此……”
赵国砚逐一听了,虽有些不解,但也并无二话,更从未怀疑过江连横所做出的判断。
说话间,山林的颜色越来越冷……
举目眺望,却见远处“牛心顶”后山,隐隐升起一道灰突突的烟尘。
刘快腿见了,转头就问:“你们去没去踩过盘子?”
孙向阳一屁股坐下来,有气无力地说:“你就看咱仨现在这状态,还怎么去踩盘子?再者说,你们人没到,咱们冒然过去踩点儿,万一半道明了,那不就全都白忙活了么!”
“也对。”刘快腿点点头说,“那这样吧,你们先歇着,我带人趁夜过去探探路。”
杨剌子见赵国砚疲累,当下便自告奋勇道:“我也跟你去吧!”
众兵痞都很积极,却不全是为了江家,而是若能劝降叛军,本就是大功一件,自然争相踊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