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山仍旧在喘,脑袋耷拉着,较劲似地说:“没事儿,没事儿……都回来了,那就走吧……”
老哨子笑起来,虽然不像是有什么恶意,但却忍不住调侃道:“老帮菜,你也不行啊!”
海潮山不言语,默默盯着手中的猎枪。
赵国砚按住他的胳膊,忽然发现他袖口很潮,旋即转头冲两个胡匪骂道:“差不多得了,谁都有这一天,早晚的事儿。”
这话倒也不假,其实五个人都已累得够呛。
海潮山要面子,仍旧坚称道:“能走,能走……别歇了,越歇越不想走……”
“还走什么呀,人都已经找着了。”孙向阳笑了笑说,“刚才我和哨子看过了,他们当中那个小短腿儿,就是老莽的人,肯定错不了。”
“那你看见老莽本人了么?”赵国砚忙问。
老哨子摇了摇头,说:“那倒没有,但也不奇怪,老莽应该还不至于就剩下十几个人了。”
“现在怎么办?”杨剌子提议道,“找机会抓个活口儿,把他们扎营的地方问出来?”
孙向阳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左右摆弄着步枪,撇撇嘴道:“你说的倒容易,这荒山野岭的,又不是在城里,就凭咱这五个人,哪有机会去抓活口儿,跟脚都难,别提抓人了,还得挑他们有人耍单儿的时候,我看够呛。”
“不行就回去搬人吧?”老哨子说。
赵国砚摇了摇头,却说:“机会么,倒也不是没有,就是有点儿奇怪……”
“怎么讲?”三人忙问。
于是,赵国砚就把刚才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提起二麻,他直到现在都觉得未免太过凑巧,孙向阳等人听了,也纷纷起了疑心。
“该不会是提前约好,等咱们三个都过来,他们再来个一锅端吧?”杨剌子小声嘟囔了几句。
孙向阳也说:“有可能,反正他们肯定知道,咱几个是分头跑的,保不齐是下了个套儿,咱现在人手不够,也都不在状态——”
“但这也是机会,不能让它白白溜走。”
赵国砚到底是江家的梁柱,当即打断孙向阳的话,随后沉声说道:“哥几个要是信得过我,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安排。”
三人相视一眼。杨剌子当然不必说,他是江家的“响子”,东家不在,二柜的话就是天。
孙向阳和老哨子稍显迟疑,暗自想了想临行前大当家的交代,终于也跟着答应下来,说:“行,老赵,那就听你的,反正都到这节骨眼儿上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去,估计也要挨大当家的一顿臭骂。你说吧,咱哥俩照办就是了。”
赵国砚点点头,旋即站起身子,绕着两棵桦树走了几圈儿,时而抬头望望天,时而左右看看树,不知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海潮山也不响,静静地看这年轻人的打算。
兜兜转转了片刻,赵国砚忽然停下来,说:“刚才林子里太黑,那个二麻虽然发现了我和海潮山,但我俩当时在树坑里,那小子未必看得清模样,现在海潮山累了,不适合出面碰码,孙大眼儿,你跟我在这等着二麻过来。”
孙向阳点点头,浑不在意地笑道:“没毛病,这事儿还就得我来,哨子不行,差点儿意思。”
“放屁,你爹我差哪了?”老哨子当即回骂,不是不满这番安排,而是出于老哥俩互损的习惯。
赵国砚接着说:“老哨子和海潮山,你们俩一左一右,十步开外,拿着步枪藏起来,掩护我和孙大眼儿。千万记住了,待会儿碰码的时候,我俩不会迈过这两棵树,如果发生意外,就以这两棵树为界开枪。”
海潮山虽说走不了路,但开枪的力气和准头,总归还是有的,于是就爽快答应了下来。
“砚哥,那我呢?”杨剌子上前问道。
赵国砚抬起头,四下望了望,忽然指向一棵高耸的巨木,说:“你管直,上树上待着,挑最高的上,待会儿二麻来的时候,你抓紧盯着点儿,要是一个人来的,那就算了,但凡还有第二个人,也不用开枪,吱一声,大家赶紧撤了。”
如此一来,密林中高低左右,便都有了安排。
这安排未必有多巧妙,但在人手有限且精疲力竭的前提下,也勉强算是竭尽了地利。
除了具体的伏击位置还有待商讨以外,大家都没什么异议,海潮山听了,不觉高看了一眼,于是就紧锣密鼓地操办起来。
几人先把海潮山架起来,走到两棵桦木左侧不远处,寻了个合适的位置,让他斜倚着,又往他身上散了些枯枝败叶,用作遮掩,只留半截儿黑漆漆的枪口探出去。
随后,老哨子也在桦木右侧如此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