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麻——赵国砚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林子里太黑,那人只感到眼睛酸涩肿胀,都快瞪出血了,四下里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这时,不远处的同伴又说:“好大儿,不是我催你,是这山上的草窠里有长虫,我劝你小心点,别挨咬了。”
“啊?”那人急忙爬上陡坡,拼命甩了甩脚,“你刚才看见蛇了?”
“没看见!”同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声。”
话音刚落,就听更远处的短腿壮汉大喊:“他妈的,都把嘴给我闭上,我让你们搜人,不是让你们唠闲嗑来了,你们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哪,还是咋地?”
一听队长骂娘,三人就都不敢说话了,仍旧闷头搜寻,只是二麻却不敢再跳下陡坡,只敢倚在树边张望。
赵国砚一时丢了来人的方向,神经立马紧绷起来。
好在没过多久,脚步声就又渐渐响了起来,而且似乎是渐渐走远了。
两人却不敢放松,仍旧屏住呼吸,过了很久,见不再有其他动静,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闭气太久,眼下一松,胸膛就立马剧烈起伏,震动着枯叶发出细微的声响。
赵国砚听了一会儿,旋即轻轻转过头,跟海潮山对视一眼,正要开口时,头顶上却鬼似地传来一声轻唤。
那声音似笑非笑,不带喉音,只有气声,幽幽却道:“兄弟,原来你在这呐?”
动静不大,却如晴空炸雷。
赵国砚心里“咯噔”一声,吊眼一看,正要举起枪口时,却听那人又急切地说:
“别开枪,我后边全是人,你不要命啦?”
这话令人匪夷所思,有那么一瞬间,赵国砚和海潮山甚至误以为,来人是孙向阳和杨剌子三个,可听那声音,却又实在不像。
紧接着,就见头顶上两棵桦树的交叉处,忽然冒出一道圆圆的影子,竟是一颗光头。
赵国砚躺在树下的坑里,急忙举起马牌撸子,用一种奇怪的姿势瞄准来人的头颅。
沙沙的声响,立马引来叛军小队的询问,原来他们始终没有走远。
“二麻,怎么回事儿?”
那光头转了一下,急忙用步枪拨弄陡坡下的枯叶,激起唰啦唰啦的声响,又故作困惑地高声回道:“队长,没有啊,我都搁这蹲半天了,腿都快麻了。”
“闭嘴,在那老实蹲着,废什么话。”不远处传来短腿壮汉的轻声训斥,“他们有个人中枪了,不可能跑太远,肯定就在这附近,都别说话了,盯住自己的位置。”
没想到,叛军小队居然也相中了这两棵桦树,并以此作为伏击点。
更没想到的是,蹲守在这里的小队成员,竟然还是个叛徒。
二麻转过脑袋,用极小的声音问:“哎,兄弟,你们是不是官兵啊?”
赵国砚不敢说话,也不敢轻举妄动,更闹不明白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不这样,我问你答,是就敲一下树干,不是就敲两下,不用太大声,我能感觉到。”二麻接着追问,“你们……”他神经兮兮的回了下头,“你们是不是来追剿乌营长的?”
赵国砚用枪口轻轻敲了三下树干。
二麻糊涂了,不满道:“不是,你这人咋不按套路走呢,三下是啥意思?”
说完,他似乎觉察到赵国砚和海潮山有些困惑,于是便低声宽慰道:“放心,他们不会在这守到天亮的,待会儿就得走了,还有正事儿要干呢,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要不这样,你们在这等我,后半夜的时候,我再过来,咋样儿?”
赵国砚不确定该怎么回答。
二麻有些急了,忽然表态道:“兄弟,我这是上了贼船下不来,现在弃暗投明不算晚吧,能不能换一条命?”
赵国砚掂量了几下江连横和张效坤的关系,又掂量了几下自己在江连横面前说话的分量,终于暗暗敲了一下树干,给了肯定的答复。
二麻心中狂喜,连忙点头应承:“好好好,你放心,后半夜我有办法来找你们,在这等我,一定等我。”
说着又回了下身,接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别再说了,你们别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