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一共两进,里院里五间正房,东西各有配房,雕梁画栋,很上档次;外院东西各有五间草房,土墙纸窗,相当寒酸。
团头名叫张全祥,得有五十多岁了,人称“占爷”;跟他混熟了,半开玩笑地叫一声“处长”也行。
占爷平常不来,来了就是收数、平事、安排叫花子上街乞讨。
人往里院的正屋一坐,吧嗒着烟袋锅子。
那大烟斗子老长老长,这头叼在嘴里,那头能烧着大脚趾头。
占爷就那么端坐在椅子里,一边抽烟,一边朝手底下的大小头目吩咐差事。
花子团的差事也不少,除了负责填埋照料“路倒”和死刑犯的尸体,有时还得张笼灯节庙会。
团头还得负责编写丐帮的花名册。
当地的农、商两界要根据名册施舍接济,军、警两界每年换下的旧衣帽也都分发给花子团。
按理来说,这是“仁心善政”。
可自古以来,开仓放粮吃不到饥民嘴里,施舍接济落不到穷人手中,最后全都便宜了团头。
饮水思源,团头得利,再把挣到的钱“回馈”给青天大老爷表表孝心,可谓是名利双收,合作共赢。
占爷手上有支杆儿,二尺多长,一头粗一头细,末梢绑着一条皮鞭子。
“使杆儿”不是用来打狗的,而是用来打叫花子的,既然叫了丐帮,凡事就得讲规矩。
这杆儿在双城的叫花子眼中,有无上的权威。
有钱的人家要是赶上个婚丧嫁娶,就到“双城府乞丐处”,花钱求占爷借他手上这根杆儿,拿回来往门上一挂,这叫“杆儿上了”,满城的叫花子见了门上这杆儿,就不敢再来闹事讨饭,换个清净。
总而言之,无外乎一句话——占爷在双城地界儿,挺横。
“叫花子”和“拍花子”,本来就是一路人。
干渣子行的人,未必是丐帮的团头;但丐帮的团头,多半沾点渣子行。
不过,占爷到底有没有能耐倒腾色唐点子,时过境迁,恐怕谁也不敢保准。
闯虎把有关双城丐帮的情况,当着大伙儿的面,全都说了一通,算作是给东家有了个交代。
江连横听后,闷声想了一会儿,忽然问:“这个占爷,有没有刚。”
“这可不好说,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没跟这人打过交道。”闯虎说完,又情不自禁地瞄了一眼薛应清等人。
他这话算是拆台。
接“洋观音”的生意,是薛应清托人搭线,愣要越过老钱儿,相当于让她难堪,因此脸色自然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