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生伸出右手,在僧衣的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三两纹银:“许夫人,你这么热心肠,小僧实在过意不去,这里有三两银子,虽然不多……”
他话没说完,李茹便给他推了回去。
“大师,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呐,许家承你大恩,方才斗倒了户部侍郎那样的高官,吃几餐饭,住两间屋又算得了什么。”
“唉,既如此……”楚平生把银子收回袖子里:“许夫人真乃菩萨心肠。”
“大师,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顺势拉过自己的凳子坐在他的身边。
这一幕看的许七安一乍一乍的,心想二婶不对劲。
再瞧瞧那边差不多表情的许平志。
不会吧,二叔觊觎花魁浮香,二婶看上了开光和尚,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他拍了拍额头,一脸同情望着许新年,就差说一句你要防的不是妹妹跟和尚私奔,是亲亲老娘投怀送抱。
“如此,那小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平生冲浮香使个眼色,这时许七安才意识到二人进门后他只顾惊讶许夫人的反常举止了,没有注意浮香手里提的精美食盒,打开后里面是两道菜,一道金黄酥脆的脆皮烧鹅,一道酱色诱人的茯茶猪蹄,都是桂月楼的招牌菜,许新年去年参加秋闱前,李茹就曾到桂月楼打包一道茯茶猪蹄给儿子吃,图个好兆头。
浮香将盘子放到桌上。
李茹对她就没那么热情了,赶紧招呼侄子和儿子入席吃饭,还给面露不解的男人投去一道满含威胁的目光。
“趁着烧鹅还温,凉透就不脆了。”
楚平生很贴心地撕下一只鹅腿给许夫人,另一只鹅腿给许玲月,又夹了两个猪蹄到已经七分饱的小吃货碗里,换来一句奶声奶气地“谢谢”,声音绕梁,久久不散,刺得许新年一颗心针扎般地痛。
他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小僧居于偏院有诸多不便,根本就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装的,都是装的……
娘和妹妹都给他骗了!
许家二郎越看越来气,越看越抓狂,忍无可忍道:“娘,这和尚在骗你。”
“二郎何出此言?”
“那女人……根本不是丫鬟,她乃是开光和尚蓄养的私妓,你们没回来的时候,这淫僧和她在偏院通宵达旦,日夜宣淫,不信你问爹,这事儿他也知道。”
生着一张娃娃脸,沉敛内秀的许家长女吃到一半的鹅腿掉进碗里,往妹妹的座位挪了挪。
“私妓?”
李茹回头看看一脸恭顺站在和尚背后的俏丽丫鬟,瞥了一眼自家男人,那货好像啥都不知道,低头猛吃,还给亲爱的侄子夹了个猪蹄,问他米饭够不够,不够二叔去给添饭,一副叔侄情深的样子。
“许平志!”
这一声狮吼,惊得许平志猛打激灵,自知躲不过去,呲牙媚笑,在心里把许新年骂了个狗血淋头。
是,这么做确实可以揭开和尚虚伪淫乱的真实面目,但这不孝子提他做什么?这不是坑爹吗?
“我不清楚,我没听见,你也知道,我睡觉死,别说偏院的动静,平时你踹我都踹不醒。”
李茹想了想,这话倒也不假。
“爹……”
许新年刚要把他听墙根的事说出去,许平志一瞪眼,冲他投来警告的目光,堂兄也在下面踹了他的凳子一脚。
许七安想得更远一些,万一仨人逛窑子的事东窗事发,李茹或许不好意思跟和尚发火,最多敬而远之,但对许家男丁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唉。”
便在这时,和尚重重地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小僧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楚平生放下筷子,双手捻着佛珠,脸上宝光流转,表情庄严肃穆。
“诸位,实不相瞒,小僧前来大奉京城是为给爱人复仇的。”
“!!!!”
给爱人复仇?
许家人除了小吃货全愣住了,许平志与许七安相顾讶然。
和尚在许家住了半个多月,他们从未问过他来京城的目的。
“一年前,小僧由天域东行大奉苦行,年节时抵达京城,那一晚满城花灯,遍地锦绣,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擦踵,她走得慢了些,被一个鲁莽的小孩子撞倒,小僧伸手扶了一把,当她转身向小僧道谢,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便无法自拔地坠入爱河。”
楚平生继续说道:“那一夜,小僧将佛陀抛在脑海,与她游灯会,猜灯谜,讲述东行路上的趣事,相约三日后去飞雪坪放烟花,走一走西山的喜鹊桥……我们过了很快乐的一段日子,直到后来我知道了她的身份……大奉朝誉王之女。”
誉王之女?平阳郡主!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