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事在阳镇上是家常便饭,像孩子的周岁,满月,十岁,考上了大学,结婚,七十大寿,八十大寿等等,不胜枚举。此举一来是为了讨回过去给过的钱,二是收取新的红包。
在阳晓光十岁生日这个节骨眼上,父母风尘仆仆从一千多里外的远方赶了回来,摆了几桌酒席,拿出了红包里的钱,把红包这种没有“内涵”的废纸揉成一团,抛向了家门口那天然大坑形成的垃圾堆里。随后,第二日大早便大包小包地拎着,与阳晓光甚至都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匆匆而去。
阳晓光还在和高潮,李文丽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打着弹珠,见那离去,在心里已是漆黑的身影。欲动,又忍。只是默默看着,没什么好说的。对于这二人的突然打扰紧张了许久,一直沉默到他们离去,忽才放松下来。抬头看了看,心里叹了叹气,接着打着弹珠。
人生中最热闹的一个生日也就此落幕,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这一天很快也就过去了,一觉的时间而已。
睡前,回忆着。
今天看到父母,异常喜,可阳晓光又装作极为淡定,就像与平常一样。可是不一样,真不一样。那两个人活了,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以远远地看着,原来他也是有爸爸,妈妈的。他这才真真正正意识到亲人的存在。这个世界他不孤单,不孤单?不孤单!
可是回来又能怎样,父母之间,父子母子之间都已经大不一样。大人们尽管人前努力不发作,可私下阳晓光还是能感到不正常。而由于长时间的不见,血缘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却好比陌生人一样,只让人感到压抑,走了倒长舒一口气,放松了。
今天应该是值得开心的日子吧!包括父母在内的各男方三兄弟女方三姐妹也来了,这是从未齐聚一堂的场面。父辈到齐晚辈也来了,大姨和表姐,大伯和堂姐,三叔和堂妹阳静。取名阳静想必是安静之意,可是此人的性格偏偏与此唱起了反调,静不下来,与阳晓光形成鲜明的对比。哥哥长哥哥短,阳晓光却说不出妹妹这两字,总感别扭,只能用名字代替,两个字的名字一直叫着也只能这样了。称呼这回事,阳晓光实在是难开口,与这些姐姐妹妹虽然已经很熟了,可就是张嘴难,当然还有大人们。在父母的“威胁利诱”和大人们之间的开玩笑下才断断续续张嘴。说话并不连贯,也许是一个人久了,与外面的人打交道也有限,才有此深恶痛绝的恶果。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当然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这些当然不是问题,俨然是一个能言善辩,机灵可爱的阳晓光。可现在不是,永远都不是他所幻想的世界。
大堂摆满了好几个圆桌,菜一个个上来,里面厨房一片忙碌。原本主角该是阳晓光却成了大人们端杯聊天叙旧的场所,显然阳晓光对此感到十分不适。除了吃饭与收红包的重要时刻不重要的出现外,听到大家的祝福,哦哦嗯嗯回答后便趁早溜掉,到一边的空地便舒服多了,不再压抑。
到了晚上,必须要回到那了。在家中第一次吃上了蛋糕,当然和堂姐几年前的生日自然不同。阳晓光还记得那时的场景。在一个饭店里面,那是个九层的大蛋糕,看着别人开心的拿着小刀划过,就像轻轻划过阳晓光的心上,酸酸的,只希望什么时候他也能过这么一个生日,吃着蛋糕。现在终于实现了,虽然只有两层,可阳晓光还是难得的很高兴。
围在一个大桌子,吃了顿饭,马上就又各奔东西。
阳静继续在家,三叔则赶往陵市,仅次于阳省第一大市的省会城市楚市和第二大市夷市。位于阳市的阳镇旁边,地图上的差距并不远,紧挨在旁边。
大伯和堂姐回去繁华街上的家中,离阳晓光这个偏离街道的家还有段距离的并不遥远的地方。
所有人都走了,当然还有他们。只是仅仅在眼前晃了晃,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定格神情,记住了父母的样子便再也见不到了。
所有的感觉涌到一块,汇成一句话:“唉!~~”
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月亮散发出暗淡的光。四周一片死寂,微闻萧萧风声忽过,整个心抽搐了一下,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挥之不去,双手以不足一秒的快速拿被子蒙住了自己。在灵魂激醒的瞬间,黑色的瞳孔里,心里,不平静的心开始凌乱。想追求的团圆,变成一种奢望。内心里觉得无稽之谈的鬼魂之说又随时跑出来吓人了。
战胜不了深埋在心的恐惧,“噌噌”点亮了寂寞,突如其来的光明一下子夺人眼目,好几秒的逐渐适应过后才能自如活动,恢复正常。
倚在床前,前几个月还历历在目,不过很快就已经在忆今日。可笑啊!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