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笑说:“皇上出来时吃过茶了,就不必麻烦了。原本按照规矩,成亲前,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只是昨日在玉桂坊一间,皇上对二小姐甚是挂怀,趁着今日星月姑姑要来,便顺道过来看看二小姐。”
顾昀实在不知昨日发生何事,心里直打鼓,表面上却是一派从容淡然,起身行礼,笑说:“多谢皇上关怀,小女何德何能……”
他说着话,转头看了一眼,却见小女儿尚在门外,躲在芸儿身后,一步一蹭地不肯进来。
“姝儿,快进来!”顾昀压着声音,“皇上面前,不许任性胡闹。”
顾姝这才不情不愿地进屋来,仍旧是将芸儿推在前头,好似正襟危坐的君王是要吃人的老虎一般,视线落在他身上时,总是很快就闪开。顾昀叹了一声,退后两步,亲自将顾姝拉了出去,要她行礼。
顾姝只得将双手叠在腰间,微微屈膝,低眉顺眼地望着地面。
那墨子良瞧着有趣,身子往后一靠,拿右手撑在案上,抚着下巴觑着顾二小姐,久久没开口。
“二小姐这手该往下放。”最后,是星月姑姑上前,引领着顾姝将手放正确,又让她膝盖还得往下压一压。
这样难度,对杀手出身的顾姝并非什么难事,她却故意装出一副痛楚的模样,抬起头望向星月姑姑,眸中含泪。很明显,她是希望能博取姑姑的同情。
那星月姑姑年岁不大,超不过三十,杏眼厚唇,慈眉善目,看着便是和蔼可亲之人。可就是这样一个如母亲般温和的人,却令顾姝异常的紧张。“现在,请二小姐坐。”星月姑姑做了个请的手势,含笑看着顾姝。
在她的注视下,顾姝站起身来,手脚并用地走到顾相的下手处,僵硬地像人偶。两条手臂垂直搁在身侧,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四德为妇德、妇言、妇功、妇容;今日,咱们先学妇容。“星月姑姑缓缓说着话,将双手交叉缓缓放在小腹处,“请二小姐跟着老身做。”
顾姝看着她的动作,慢慢将手屈了回去,却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疼的龇牙咧嘴,连忙去揉手肘。
星月姑姑脸上笑容凝滞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失仪态,“妇容,指女子的容貌,更指女子着衣是否规范合适;言行是否端庄雍容;二小姐将来是要入主中宫母仪天下的人,更要有气度有当担。”这话一出口,墨子良先忍不住笑了,说:“她一个傻子,你同她说这些做什么?”
“皇上!”星月姑姑收敛笑容,转身向皇帝行了一礼,“老奴在教二小姐规矩,还请皇上不要打搅。”
因这星月姑姑是顾太后身边的人,墨子良也不好拂了她的颜面,只得受了笑声,只是脸上仍旧含笑,说:“朕很是期待大婚那日的成果。”
顾姝恨的想打人,但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最终只能愤愤地瞪着皇帝,像小孩子打架不认输似的,“姝儿能学会,姝儿一定能学会。”
看到她这幅样子,墨子良莫名地又想笑,到底还是忍住了,“罢了,你教她罢,终究没什么意思。相爷,咱们去书房说话。”
顾昀生怕女儿再做出什么违逆的举动来,巴不得皇帝即刻就走,当即起身送了出去。临走,又回身向星月姑姑揖礼,叮嘱她说:“小女顽皮,还请姑姑多多指点。”星月姑姑颔首还礼,笑说:“老奴奉太后娘娘之命,岂有敢不尽心的?”
等皇帝一走,被规避开的仆人又挤到了院子里,趴在门口看二小姐学规矩。
“你们当中,有人是要跟着二小姐入宫去的。”星月姑姑背对着大门,但话却是明明白白说给门外的人听的,“宫规当中,首要一条,便是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若做错了一星半点,是即刻要乱棍打死拖去乱葬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