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真正的黑暗大能·色孽!

李家大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秋风扫过庭院中的落叶,却带不走宅邸内此刻的喧嚣与热络。

今天,是李家老爷子,家族最高掌舵者李崇山的八十岁寿辰。

同为云城顶级豪门之一的赵家、王家、辰家等家主,以及众多有头有脸的附庸家族代表,皆齐聚于此,为这位在云城跺跺脚就能引发地震的老人贺寿。

和所有凡俗世界的顶级宴会一样,流程无非是那些:

从最初贺礼的珍贵程度攀比,到中间各家年轻才俊的明争暗斗、互相较劲,再到幕后关乎巨大利益的交换与妥协。

一切都显得那般按部就班,枯燥乏味,且……充满了世俗的铜臭与权力欲。

而在宴会大厅一个不甚起眼的角落,一位黑发黑瞳、面容俊秀却带着化不开忧郁的青年,正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叫李唯执。

眉宇间总是锁着一缕轻愁,眼神时常望向虚空,带着外界难以理解的焦急与一种艺术家的空洞感。

他是李家主脉嫡系的小儿子。

按理说,这般身份,又是幼子,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但此刻的他,却只能和那些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的边缘宾客坐在一起,甚至那些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他的存在,仿佛他只是一抹透明的空气。

原因无他。

在云城这等顶级家族看来,家族子弟可以经商、可以从政、可以钻研力量体系,甚至可以去搞科研——无论做什么,家族都能用海量资源为其铺就一条金光大道。

除了……

去当一个“戏子”。

是的,在李崇山乃至整个云城顶层社交圈看来,李唯执这个选择了“艺术”作为毕生追求的孙儿,就是家族最大的“耻辱”,是公认最没出息的存在。

然而,与顶层圈子们的鄙夷截然相反,在整个云城乃至浮岛世界的中下层,李唯执这个名字却代表着艺术领域的巅峰与传奇。

他的画作被同行大师们誉为“神之笔触”,争相收藏;他的雕塑被评论家称作“赋予了石头以生命”;他的音乐能让最挑剔的乐评人潸然泪下。

他是公认的,活着的传奇,美与完美的化身。

但此刻,这位身负盛名的艺术家,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灼与痛苦之中。

他早已超越了技的范畴,抵达了凡人所能想象的技艺之极境。

油画、水墨、素描……钢琴、小提琴、古琴、箫笛……诗歌、文学……甚至最新的全息影像艺术,他无一不精,无一不通,且皆达化境。

他早已不在意外界的评价,家族的冷眼更是无法动摇他分毫。

他痛苦的根源在于:他凡人的躯体和有限的感知,已经无法承载、也无法实现他心中那日益膨胀、趋于绝对的“完美”理念。

这种令人绝望的落差,让他感觉手中的颜料失去了灵魂,音符变得干涩刺耳。

他陷入了彻底的创作深渊——灵感枯竭,而曾经臻至化境的技巧,反而成了束缚他通往更高境界的枷锁。

与此同时,宴会的气氛在各方势力的推波助澜下,被刻意烘托至最高潮。

在一片或真或假的奉承、以及几分隐含揶揄的起哄声中,李家老爷子李崇山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强压着怒火,对身旁的心腹侍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把那个“丢人现眼”的小孙子叫过来,给“诸位叔伯长辈们表演个节目助助兴”。

名为助兴,实为羞辱。

而羞辱的对象,并非李唯执本人,而是他这位李家掌舵者。

——“让我们瞧瞧你的好孙子。”

这让他完全无法摆出一丝好脸色。

李唯执没有拒绝。

这种程度的表演,对他而言如同呼吸般简单。

但当他拿起一管玉箫,站到那临时搭建的小台上时,他才清晰地看到,台下至少有一半的所谓“观众”,眼神里根本没有艺术,只有赤裸裸的权力博弈和等着看李家笑话的戏谑。

这让他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掠过一丝深切的厌恶。

但终究,那个脸色铁青的老人是他的爷爷。

他不想让爷爷在如此多的宾客面前彻底难堪。

于是,他垂眸,奏响了玉箫。

箫声呜咽,如泣如诉,却又在极致的技巧下,化作了盘旋回荡的天籁。

场中近乎一半的宾客,渐渐被这深入灵魂的旋律所吸引,沉浸其中。

但李唯执的目光,却始终被另外那一半心不在焉、甚至交头接耳谈论着生意与政治的宾客所刺痛。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画面中,奥托清晰地将李唯执此刻的心理活动,如同弹幕般实时投射在他的头顶:

「权利,资源,攀附……为何众生追逐的尽是这些身外之物?难道我倾注心血的演奏,在这些面前就如此不堪入目,不值一提吗?」

李唯执心中涌起一阵深切的沮丧。

事实上,他童年时也曾是家族中备受瞩目的天才。

他拥有着与生俱来的政治嗅觉与布局智慧,不到十岁,就能将一郡之地的复杂政事剖析得条理清晰,提出的见解连家族智囊都为之惊讶。

这份天赋,曾让家族对他寄予了超越所有兄厚的厚望。

但最终,他选择了“叛逆”,毅然抛下了那条通往权力顶峰的坦途,一头扎进了“毫无前途”的艺术世界。

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刻骨铭心。

他的“堕落”也让他迅速沦为家族的边缘人物,一个用以警示其他子弟的反面教材。

可他并不气馁。

他曾天真地希望,能用自己极致的美学与艺术,为这个在「兽」的威胁下始终笼罩着阴影的浮岛世界,增添一抹温暖的亮色,让那些饱经风霜的战士、那些艰难求存的凡人百姓,也能感受到一丝心灵的慰藉与美好。

但,人终究是会变的。

在漫长又孤独的追求极致艺术的过程中,那份最初的、相对单纯的理想,不知不觉地变质了,化作了一种更为纯粹、也更为偏执的——对“绝对完美”的艺术本身的追求。

他依旧在创作,但动机早已不同。他讨厌那些不懂艺术的人,憎恶那些无法欣赏他作品的“俗物”。

就像台下的这些观众,还有……

那个始终无法理解他,只会用失望和愤怒眼神看着他的爷爷。

一曲终了。

台下响起了些稀稀拉拉、明显出于敷衍和顾忌的掌声。

明眼人都能听出这场演奏的水平已超凡入圣,但在权力的无形威压下,没有人敢真正地去欣赏、去赞美,触怒李家的实际掌控者。

李唯执面无表情,麻木地放下玉箫,又拿起一旁的一把二胡。

他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

所以,他早已学会了将自己彻底封闭在那个小小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艺术世界里,孤芳自赏。

苍凉而哀婉的二胡声响起,如倾如诉。

但这一次,拉着拉着,李唯执开始感到一阵精神上的恍惚。

他感觉周遭的场景似乎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宴会厅顶部的白炽灯光,仿佛扭曲、晕染成了不断流动的、迷离的六种色彩。

耳畔宾客们嘈杂的喧嚣声,似乎被某种力量扭曲、同化,变成了某种怪异却“悦耳”的背景乐章。

鼻尖萦绕的酒肉香气里,混入了一种他从未闻过的、奇异而诱人的芬芳。

而他的身旁,一个模糊而扭曲的影子缓缓浮现。

祂似乎正拉着一把无形之琴的琴弦,奏响某种他无法理解、却直击灵魂最深处的诡谲乐章。

那是何等……超越想象的艺术啊?

色彩在燃烧中尖啸着歌唱!

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欢愉被完美地编织成最动人、最疯狂的旋律!

生命本身在其最极端的体验中,绽放出足以令星辰失色的璀璨光芒!

啊!我听到了!

祂在向我低语、向我承诺:打破极限,拥抱感官的无限可能,就能抵达那梦寐以求的、真正的完美之境!

祂告诉我,凡人那套迂腐的道德观念,不过是怯懦者自我设限的枷锁!真正的艺术,需要不惜一切代价!需要……献祭!

李唯执那原本麻木空洞的双眼,陡然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近乎疯狂的神采!

他不再在意台下的喧嚣。

不再在意爷爷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失望眼神。

不再在意宾客们那虚伪的奉承或恶意的揶揄。

他彻底沉浸在了那唯有他能看见、能听见的“至高艺术”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

演奏在一种近乎癫狂的旋律攀升中戛然而止。

余音似乎还在那被异样色彩浸染的空气中震颤,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撕裂感。

台下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远比之前热烈、却也更加浮夸的掌声。

宾客们脸上堆着笑,交口称赞,仿佛刚才真的欣赏到了什么绝世名曲。

他们满意了,并非因为艺术,而是因为这出“李家小丑助兴”的戏码圆满落幕,满足了他们看热闹的心理,也维持了表面上的宾主尽欢。

李崇山黑着脸,勉强对众人点了点头,甚至懒得再看台上的孙子一眼,便转身与几位老家主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密谈。

李唯执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机械地放下二胡,微微鞠躬,然后近乎逃离般地快步走下台,穿过那些虚假的笑脸和空洞的赞美,径直离开了这座令他窒息的宅邸。

回到自己那间堆满画作、乐器与各种创作工具,显得有些凌乱却无比自在的工作室,李唯执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

方才宴会上的压抑和麻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火山喷发前的极端亢奋。

他扑到工作台前,抓起笔,铺开纸,手指甚至带着轻微的颤抖。

他要记录!

必须立刻记录下那惊鸿一瞥的“天籁”!

笔尖在纸面上疯狂地滑动,勾勒出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乐理的诡异音符,时而急促如暴雨,时而蜿蜒如毒蛇。

他口中无意识地哼唱着断续的、非人的调子,眼神炽亮得吓人。

记录完毕,他抓起旁边一把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小提琴,凭着记忆和纸上的“乐谱”,再次奏响。

奇异的旋律流淌出来。

那声音……无法用世俗的“好听”或“难听”来形容。

它尖锐时能刺破耳膜,低沉时又仿佛来自深渊的蠕动,转折处充满了不和谐的、令人牙酸却又莫名吸引的颤音。

但在李唯执耳中,这无疑是世间最完美的杰作,是通往至高艺术的钥匙!

无数灵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此前所有的瓶颈。

他丢开小提琴,又扑到画架前,颜料被毫不吝惜地挤压、涂抹,画布上迅速呈现出血色与幽紫色交织的、扭曲而富有惊人生命力的图案。

他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忙碌着,完全沉浸在由那虚影赐予的、无穷无尽的创作狂潮之中,直到窗外天色渐明。

直播间的观众清晰地看到了李唯执这一夜的“高产”与“天才”。

他们看到他写下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乐谱,奏出诡异却似乎蕴含某种魔力的音乐,画出令人心惊肉跳却又移不开视线的画作。

弹幕开始滚动:

「宇宙第一小可爱」:“卧槽!这就是天才吗?一晚上搞出这么多东西?”

「金人巷第一美男」:“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好厉害!这创作力绝了!”

「贝洛伯格的大帅哥」:“这旋律……听得我头皮发麻,但又有点上头怎么回事?”

「知名不具」:“这画……有点诡异啊!看久了感觉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了!”

「知更鸟的狂热粉丝」:@小小鸟知更鸟小姐,快来看!这人的艺术造诣好像真的很恐怖!”

很快,一条带着认证光环的弹幕飘过:

「小小鸟」:“……难以置信。单以技艺与创作的广度、深度及速度论,我不及他。这是真正的天才,可惜……”

知更鸟的认可让直播间再次沸腾。

但她的欲言又止,也留下了一丝悬念。

奥托的身影在分屏角落浮现,他看着李唯执狂热的身影,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并未多言。

……

“咚咚咚。”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堆满新作的工作室里。轻柔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李唯执动作一顿,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房门,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又被一种深藏的狂热覆盖。

他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少女。

她有一头柔软的灰色短发,金色的瞳孔像是最纯净的蜜糖,洋溢着天真的光彩。

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脸上带着些许羞涩。

“唯执哥哥,”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我看你昨晚很晚才回来,又亮了一夜的灯……肯定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点粥和小菜。”

她是辰家的千金,辰星。

与李唯执类似,她在家中也不算最受重视的那一脉,但性格温柔善良,一直是李唯执黯淡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暖色。

李唯执看着她,眼神复杂了一瞬,侧身让她进来。

工作室里浓郁的艺术气息让辰星微微缩了下脖子,但她还是笑着将食盒放在唯一还算整洁的小几上,细心地将还温热的清粥小菜摆出来。

“昨晚……你爷爷寿宴上的表演,我听到了,”辰星小声说,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唯执的脸色,

“真的很动人。虽然……虽然下面很多人可能没认真听,但我知道的,你演奏得非常好!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的安慰很笨拙,但却十分真诚。

李唯执默默地听着,端起粥碗,小口地吃着。

温暖的粥液滑入胃中,似乎暂时压下了那股灼烧他神经的疯狂之火。

他抬起头,对辰星露出了一个带着疲惫的温和笑容:

“谢谢你,辰星。我没事。”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气氛一时显得有些温馨。

辰星看着他吃粥,脸颊微红,小声地说着些城中趣闻。

李唯执偶尔应答,目光偶尔落在少女纤细的脖颈、白皙的皮肤、以及那双清澈的金色眸子上,像是在审视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这一刻,直播间里的弹幕都柔和了许多。

「大隐隐于市」:“这姑娘好甜啊!”

「宇宙第一小可爱」:“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小艺术家啊,眼神藏不住。”

「星核拌饭真好吃」:“男主看起来也温和多了,果然艺术家的内心是柔软的?”

「猛吃纳努克脚皮」:“啧,才子佳人,一段佳话啊。”

……

过了一会儿,辰星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

“唯执哥哥,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中午……中午我再给你送些好吃的来……”

李唯执点头,送她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