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记阁下教诲。”镜流微微躬身。
黄泉不再多言,昏黄神光彻底爆发,裹挟着姬子,瞬间消失在极乐天。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彻底远去,极乐天死寂的空气中仿佛才重新开始流动。
镜流缓缓直起身。
脸上那副虚弱不堪、心有余悸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几分玩味的莫名笑意。
清冷的月眸中,锐利的光华重新凝聚。
“修罗……蜉蝣牧……”
她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划过,仿佛在梳理着无形的线索。
“原来如此……问罪月给出的并非‘位置’,而是‘状态’与‘方法’……”
“呵,看来那位黑塔女士,早在我们之前,就已窥见了部分端倪……”
镜流思索片刻,闭上双眼,神念逐渐沉入修罗界的宇宙规则洪流之中。
不同于黄泉的暴力扫描,她的感知更侧重于解析规则本身的结构与流向。
很快,与其他位面迥异的规则特性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里充斥着狂暴的杀戮、战斗、毁灭与征服的法则烙印。
而在这些基础规则之上,两条如同贯穿宇宙脊柱的至高规则锁链,牢牢锚定着整个阿修罗界的运行根基。
「继承:凡杀死任意一位阿修罗者,可强行承接其身上所有因果、力量、位格乃至命运轨迹。」
「不死:阿修罗界生灵之命魂受核心规则庇护,死亡后,其存在印记将被规则之力召回,于特定节点重塑复生。复生后,除记忆外,一切状态(力量、伤势、因果纠缠等)将被刷新重置。」
“原来如此!”镜流双眸骤然睁开,月华大放,“牧的资质是硬伤,但在这修罗界,想要提升力量,资质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这里需要的是……纯粹到极致的战斗本能!以及在无数次死亡与复生中磨砺出的、对杀戮与力量的领悟!”
“而牧的战斗本能……”
“无与伦比!”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完美串联!
那位古老强大的阿修罗王,就是周牧!
他利用修罗界的规则,在漫长的岁月里将自身磨砺到了极致巅峰!
然后,在纳努克挑战时,他选择了最彻底的“做减求空”——放弃一切力量、位格、因果,以最本真的“蜉蝣”姿态,将自身融入修罗界的底层规则,或者说……化作了规则本身循环的一部分!
他将王位、力量连同庞大的因果包袱,通过“继承”规则,完美地“甩锅”给了纳努克!
“继承完成,因果转移……此刻的他,必然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甚至可能真的如同蜉蝣一般,在修罗界的某个角落,懵懂地开始新的轮回……”
镜流的心跳微微加速,一个大胆而充满诱惑力的计划瞬间成型。
她将这个惊天的秘密死死压在心底,脸上却不动声色。
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她要先找到星宝,将此事告知于她!
“一个弱小的、懵懂的、甚至可能失忆的周牧……”镜流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带着一丝危险的玩味,
“哼~这份‘重逢’的礼物,可得好好准备才行。”
心意已决,镜流神念微动,瞬间锁定了星宝此刻的位置——人间界。
月华一闪,她的身影已从死寂的极乐天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
……
万灵界核心,生命神庭。
正用灵果投喂帕姆的停云,毛茸茸的狐耳突然轻轻一抖,眼眸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位面,落在了人间界的某个方向。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怜悯,“又有人要上当了哟~”
帕姆正抱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子啃得欢快,闻言抬起小脑袋,红宝石般的眼睛眨了眨,小尾巴困惑地晃了晃,
“什么上当帕?”
“停云姐姐,是又有人发现周牧老爷的去向了吗帕?”
“是呀。”停云伸出纤指,点了点帕姆的小鼻子,笑容温婉,
“而且,还是循着最‘正确’的线索,走向了最‘错误’的终点呢。”
帕姆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摊开小爪子,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那确实是上当了帕。”
“希望人没事儿帕……”
……
自在天界,世界树下。
静坐于生命能量中的娜塔莎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蕴含着森罗万象的眸子,平静地投向人间界的方向。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位面,清晰地“看”到了刚刚发生在紫竹林的一幕——青蘅复苏,妙善揭露轮回,星宝得知真相后崩溃自扇耳光,以及……镜流赶赴人间界的场景。
她沉默地注视了片刻,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唇齿间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可怜。”
话音刚落,两股狼狈而仓惶的气息骤然出现在世界树笼罩范围边缘。
正是焦头烂额的鸿钧与太清!
鸿钧此刻竟顶着一张俊朗非凡、与周牧有七分相似的脸孔,只是眼神中的惊惶破坏了那份神韵。
太清紧随其后,道袍破损,气息不稳。
娜塔莎的目光落在鸿钧脸上,原本平静无波的神色瞬间降至冰点!森然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席卷而出!
“我说过,”她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冰棱砸落,
“别顶着我爱人的模样见我!”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鸿钧感觉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连思维都要冻结!
祂脸色煞白,几乎是尖叫着回应,“抱、抱歉!娜塔莎冕下!事态紧急!一时不察!这就改!这就改!”
话音未落,他周身光影扭曲变幻,那张酷似周牧的脸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粉红色、带着蝴蝶结的HelloKitty猫脸!
滑稽无比,却又透着极致的求生欲。
太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这就是天道?
为了活命,脸面尊严真是半点都不要了?!
鸿钧顶着HelloKitty的脸,感受到娜塔莎的杀意稍敛,这才心有余悸地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连忙给旁边呆滞的太清使了个眼色。
保命要紧!面子值几个钱?!
太清嘴角抽搐,最终还是强忍着巨大的心理冲击,选择了沉默是金。
娜塔莎无视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眼神恢复淡漠,如同看着两只蝼蚁,
“说!这次找我,又为了何事?”
鸿钧连忙躬身,不敢有丝毫隐瞒,“是黄泉!黄泉降临墟界了!”
娜塔莎眼皮都没抬一下,“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我的话?”
“我让你说——目——的。”
鸿钧心头一紧,顶着巨大的压迫感,硬着头皮道,
“可否……请冕下出手,助我等……拖住黄泉一段时间?”
“不,不需要击败她,只需牵制!”
“我等的计划已到了最后、最关键的时刻!绝不能被她干扰!”
“噗嗤。”
娜塔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竟忍不住轻笑出声
“拖住黄泉?”
“如果你们是担心黄泉会阻碍你们那个谋划无数岁月的计划,那大可不必如此惊慌。”
鸿钧和太清同时一愣,“冕下此言何意?”
娜塔莎收敛了笑容,眼神重新变得古井无波,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因为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消失’在墟界。”
“消失?”鸿钧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冕下说的‘消失’是指……?”
“死亡。”娜塔莎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彻底的死去。形神俱灭,存在痕迹被从根源抹除的那种。”
“什么?!这不可能!”鸿钧失声叫道,“她可是忘川的女主人!死亡权柄的代行者!死亡本就是她掌控的领域,她怎么可能……”
“闭嘴!”娜塔莎极其不耐地打断了他,森然的目光让鸿钧瞬间噤若寒蝉,
“情报,我已经给你们了。”
“信,或不信,是你们的事。”
“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更别试图用你那点可怜的心机来揣测我。”
鸿钧被那目光刺得灵魂都在颤抖,HelloKitty的脸上充满了挣扎与不甘。
半晌,祂猛地抬起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娜塔莎冕下……我最后再问一次!”
“您……真的不会出手阻止我们的计划吗?”
“哪怕……我们的计划是让那一位……永久沉沦……?”
世界树下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娜塔莎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烦躁,甚至带上了一丝厌憎!
仿佛鸿钧的问题触及了她最深的不耐。
“我跟你说过——无——数——遍——了!”
她的声音如同极地的寒风,冰冷刺骨,
“他!周牧!是死是活,是永恒沉睡还是彻底湮灭!与我何干?!”
“我心中的道,唯有超脱!踏足那‘路尽级’之上的无上境界!”
“除此之外,一切皆是虚妄!皆是尘埃!皆是……可以舍弃的绊脚石!”
“你!听懂了吗?!”
最后一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鸿钧和太清的灵魂深处!震得他们心神摇曳,道心不稳!
鸿钧深深地看了娜塔莎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神情刻入灵魂深处。
最终,他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认命般的叹息,对着娜塔莎,对着这棵仿佛支撑着整个自在天界的巨树,缓缓地、无比恭敬地施了一礼。
“在下……明白了。”
“多谢冕下解惑。告退。”
说完,他不敢再有丝毫停留,拉着依旧处于震惊茫然状态的太清,身影迅速淡化,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彻底消失在自在天界。
世界树下,重新恢复了寂静。
磅礴的生命能量缓缓流淌,滋养着万物。
娜塔莎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鸿钧和太清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许久,许久。
然后,她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般,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极其温柔的语气,吐出了三个字,
“俩傻逼。”
……
同一时刻,混沌海深处。
色彩扭曲、概念混乱的混沌能量流中,两个身影正百无聊赖地悬浮着打牌。
阿哈正疯狂地旋转着自己的呆毛,像个被关禁闭的小女孩般抱怨,
“太——无——聊——了——!”
“太——无——聊——了——!”
“阿哈要死了!阿哈要枯萎了!”
“没有乐子!这混沌海就是个大号垃圾场!”
一旁的花火闻言毫不客气地吐槽,“呵,这能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
她斜睨了阿哈一眼:“本来我们配合得多好?骗的牧那个灵魂碎片骗得团团转,眼看着他就要在‘神性阉割版’的认知里快乐地玩耍下去了。”
“结果呢?你非要自作聪明,跑去跟人家拍胸脯保证:‘放心!你的神性负担,阿哈替你扛一成!’”
花火学着阿哈当时得意洋洋的语气,然后翻了个白眼,
“这下好了吧?人家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以后还想玩?门儿都没有!”
“好端端的长期乐子,被你一爪子挠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