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看着瓦尔特喃喃自语的模样,眉峰几乎要拧成死结,脖颈处暴起的青筋昭示着怒火即将决堤。
她猛地跨前半步,发梢飞扬间,额头精准撞上对方的肚皮。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瓦尔特像断线木偶般踉跄着撞向门框。
你到底怎么回事?!”特斯拉的咆哮震得墙皮簌簌作响,
“在这给我装精神病?”
“实验室的量子对撞机炸了三次,爱茵斯坦大清早就开始堵我办公室骂街,我他妈哪有闲工夫陪你演失忆!”
兄妹俩见状,像两只受惊的鹌鹑,蜷缩在褪色的格子沙发角落,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爱茵斯坦……”剧烈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瓦尔特扶着门框的手指深深抠进剥落的墙皮。
他机械性地点头,俯身捞起桌上的《墟界:六道轮回》。
纸张边缘割破指尖,他却浑然不觉,脚步虚浮地朝门口挪去。
直到金属门把触到掌心的刹那,瓦尔特才后知后觉。
记忆如碎镜般轰然炸裂。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熟练地知道手稿该放在哪个夹层?
为什么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检查门锁”的动作?
如果这里是真实世界,那安禾的身影为何会清晰烙印在虚幻记忆里?
而小乔作为与他共同生活多年的孩子,又为何从未在“过去的记忆”中出现过?
太阳穴突突跳动,针扎般的剧痛从颅骨深处迸发。
瓦尔特眼前突然变得漆黑无比,耳畔传来孩子们惊恐的尖叫,特斯拉焦急呼唤“约阿西姆”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飘来。
栽倒前,最后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后,意识便陷入了沉寂。
……
……
黑暗。
喧嚣。
嘈杂的人声裹挟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
瓦尔特在剧烈的耳鸣中睁开双眼,白炽灯的光晕刺得他眼睛不自觉的睁开半阖。
病房里惨白的墙壁泛着冷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混着通风口的嗡鸣,空气中漂浮的消毒水味浓烈得几乎能尝到苦涩,隐隐还夹杂着某种药水的甜腥气息。
病床外传来特斯拉的声音,尾音带着少见的颤抖,“约阿希姆到底怎么了?”
“是典型的持续性幻想症。”陌生的女声透着专业的冷静,听诊器金属头碰撞的轻响随之传来,
“长时间高强度创作导致前额叶皮层过度活跃,海马体记忆编码出现紊乱,使患者将虚构情节与现实记忆错误交织。”
“通俗来说,就是大脑混淆了想象与真实。”
“这个废物……”特斯拉嘟囔着,声音却不自觉放软,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那我们该怎么办?”
“按时服用抗精神病药物,抑制多巴胺过度分泌,配合认知行为疗法。”
脚步声在瓷砖地面响起,“不过患者的病例显示,他具有极强的逻辑思维和自我修正能力。”
“只要在封闭环境调养一段时间,应该能自主剥离幻想与现实的界限。”
“呼……”特斯拉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那女医生轻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安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可以进去看看爸爸吗,医生?”
“随意,但不要太打扰病人的休息。”
“好哒!”得到应允的安禾语调轻快。
话音刚落,病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少女俏生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看到病床上清醒的瓦尔特,她眼底瞬间亮起惊喜的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一把握住他的手,
“爸爸,你醒啦?”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哒!”
瓦尔特呆滞地望着女儿清澈的眼眸,喉咙发紧。
消毒水的气味愈发浓重,刺得他眼眶发酸。
安禾絮絮叨叨说着医嘱,尾音带着安抚的笑意,“医生说啦,只要爸爸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就没事啦!”
“爸爸一定要好好养病呀!”
打量了眼前少女半晌,瓦尔特突然沙哑开口,“小恶魔……”
安禾一愣,脸上写满困惑,“什么恶魔?你在说什么呀,爸爸?”
病房的白炽灯在她头顶投下暖黄光晕,却驱散不了瓦尔特心头的寒意。
“没……没什么。”瓦尔特别开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bug。
如果这里是真实,那小恶魔的存在又该怎么解释?
是我的幻想吗?
我对女儿有所不满?
所以导致了我幻想出一个满意的女儿人格?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这在病理上根本解释不通!
而正当瓦尔特心底疑惑之际,病房门被推开。
白大褂女医生端着银色托盘走进来。
特斯拉跟在后面,牛仔外套上的金属链不再哗啦作响,她抿着唇的模样罕见地安静。
“约阿希姆先生,这是未来一个月的药物。”
女医生将药瓶轻轻放在床头柜,
“每日一次,配合治疗。”
“我想,以您的逻辑思维,摆脱这些虚幻的认知只是时间问题。”
特斯拉上前半步,又突然顿住。
她别过脸轻咳一声,略带傲娇的关切道,“别瞎想,配合治疗!”
说着,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医生放下药品后也没停留,但当她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回头看向安禾,提醒道,
“你也别忘了按时服药。”
“我会的!”安禾甜甜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直到房门完全关闭,瓦尔特才突然抓住女儿手腕,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你吃的是什么药?”
安禾愣了愣,下意识道,“爸爸忘了吗?因为天命的脑部手术……分裂出第二人格的事呀。”
她歪头轻笑,声音软软糯糯,
“医生说,按时吃药就能控制住我的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瓦尔特瞳孔骤缩,“你的另一个人格……是不是很……暴力?”
“爸爸今天好奇怪啊!”安禾歪头盯着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忽然踉跄半步。
她扶着床头柜站稳,睫毛剧烈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底碎开重组。
再抬头时,眸光已冷如刀锋,
“老爸,我的时间不多,你听好。”
“——你们触碰到了回廊规则,幻境被规则篡改了。
瓦尔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你是……小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