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他是十岁顽童,师父便是这般模样。
现如今,他已经十六岁了,师父还是这般模样。
待未来,他垂垂老矣终成黄土一捧,师父大抵依然是这般模样。
陈玄摸着自己的胸口,竟不知此时自己应该为师父不必经历生老病死而开心,还是为自己与师父之间巨大的鸿沟而悲伤。
只是隐约间对一篇曾在书上看过的佛语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陈玄,吃果子,甜的。”顔悟灵又拿出了一枚果子,正要喂给陈玄时,又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将那枚果子从陈玄的嘴前移开,转而塞进他的手里:“瞧为师,差点又忘了,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师父……”陈玄整个人一愣,看着手中的那枚果子,又抬眸看向顔悟灵:“是不是我吃了这果子,师父就要走了?”
如同此前的每一次分别一样?
“傻孩子,就会说这种小孩儿的话。”顔悟灵笑了:“你不吃我也得走啊!”
无支祁虽然被大禹带走了,李靖不也被六耳和无支祁一并打飞了嘛。
她若不回一趟天庭,咋摆平这件事啊?
那李靖是个小气的,万一在御前告六耳一状,六耳多委屈啊!
挺好一孩子,可没那道理被李靖欺负了。
之后她还得再去一趟地府,灯笼里的魂魄超度归超度,流程还是要走的,不然地府的帐又要对不上了。
对了,还有六师弟的事,以及调查窫窳当年遇害的事情……
她要忙的事情可不少。
“……”陈玄张了张嘴,最后又缓缓将嘴巴闭上,拱手作揖:“师父慢走。”
顔悟灵微笑颔首,带着悟空和六耳一同离去,只留给陈玄一句:“水祸刚过,你务必要多做善事,多积功德,你若作恶,为师定不饶你。”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陈玄头未抬,只觉得鼻梁一阵阵发酸。
这一次,他还是不去看了吧。
此后,陈玄一路上默默念着经文,将几位困在半山腰上冻得哆哆嗦嗦的渔夫村民,一并带回了道观。
此后他便在房中发呆再未出来过,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是几更天了,他正坐在窗口望着夜幕,手中握着一方帕子。
突然,从窗口探出一个光头,面带笑容问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您可是有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