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不了了。
不是被束缚,不是被攻击。
而是……一种更可怕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正在“消失”。
不是死亡,而是“不存在”。他的黄金圣衣,正在失去光泽,他的小宇宙,正在被抽干,他的意识,正在变得模糊。
他低头。
看见自己的脚,从脚尖开始,正在变得……透明。
就像一段被选中的、即将被删除的错误代码。
井口,那片深邃的、望不见底的黑暗,此刻,像一张贪婪的巨口,疯狂地吞噬着他的一切。
“操……”
这是米罗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
玩脱了。
那个缩头乌龟,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跟他们打。
无论是李家村的怨灵,还是忘忧楼的傀儡,甚至是这座正在崩塌的安乐镇……全都是障眼法。
全都是为了,把他,把他们,引到这个“回收站”里来。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
到头来,还是那头被耍得团团转的、最蠢的猎物。
“米罗!”
阿鲁迪巴和瞬的尖叫声,从远处传来,也开始变得扭曲、遥远。
完了。
……
就在这时。
整个世界,安静了。
那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停了。
那吞噬一切的吸力,停了。
那正在消失的身体,也停了。
时间,空间,一切,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米罗保持着那个前倾的、即将出手的姿势,僵在原地。他能动了,但不敢动。因为,一种比“纠错官”的虚无,更让他感到心悸的……“真实”,降临了。
三道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口古井的旁边。
他们就那么站着,仿佛从创世之初,就一直站在那里。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玄色龙袍的男人。他没有戴冠冕,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着。他背对着米罗,负手而立,只是一个背影,便有一种俯瞰苍生、执掌万物的、绝对的威严。
在他的左手边,站着一个身穿残破黑甲的将军。那将军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铁与血的、尸山血海般的气息,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阿鲁迪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感觉自己仿佛被千军万马的战魂死死盯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而在龙袍男人的右手边,是一个白衣飘飘的方士。他手持一卷竹简,面容清癯,眼神里,却仿佛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星空,似乎世间万物的生灭,都逃不过他的演算。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影子。
可他们的“不存在”,和那些傀儡的“不存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