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京市下了第一场雪后,最近便时常飘雪,哪怕不下的时候,地上那层厚厚的积雪也一直没化。
顾清衍把夏梦那些零散的东西都挂在了车把手上,沉甸甸的被子和衣服则用绳子牢牢绑在后车座上。
他没有骑车,而是推着自行车,和夏梦并肩走在被踩得结实的路上。
两人刚走出南大的校门口,就看见不远处街道的拐角处,正有两个人影在拉拉扯扯。
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不合身的棉袄,冻得脸颊通红,正扯着嗓子大哭,哭声在寂静的雪天里显得格外凄厉。
夏梦和顾清衍走近了些,才发现其中一个居然还是熟人。
还真是巧了,夏梦心里暗道,没想到刚刚才和李春秀冰释前嫌,一转眼就看到了金菊。
此刻的金菊,穿着一件在大学里还算时髦的蓝色卡其布外套,头发也烫了时兴的卷发,看起来已经完全融入了大学生的身份。
但她对面的那个男人,却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男人又黑又壮,一身灰扑扑的棉袄上沾着不知名的污渍,脚上的棉鞋也开了线,露出里面灰黄的棉絮。
“小菊,我跟孩子都想你想得不行,你就跟我回去吧,家里都收拾好了,爸妈也念叨着,就等你回去我们一家人好好过个年呢!”
男人脸上带着风霜之色,正死死拽着金菊的帆布包带子,语气里满是哀求。
“你放开我!不然我叫人了!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你能随便撒野的村里!”
金菊气得脸都涨红了,但声音却死死压着,生怕被更多人听见。
“小菊,我求求你了……”男人见她态度强硬,有些急了,另一只手一把拽过旁边哭得抽噎的孩子,推到金菊面前。
“丫丫,你快求求你妈妈,你跟她说,让她跟我们回家!你妈不能上了大学,就不要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了啊!”
被叫做丫丫的小女孩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哭得更凶了,却还是抽抽搭搭地喊着:“妈……回家……”
“郭大,你别那么不要脸,当初我是怎么嫁给你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段婚姻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回去的!”她说得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金菊,你也不要给脸不要脸,把我逼急了对谁都没好处……”
男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威胁的话,眼神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不远处停下来的夏梦和顾清衍,他后面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没敢再说下去。
他在乡下时,他爹是大队长,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有十足的底气。
可真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面对着周围看过来的人,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发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