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值大宋天子祭天告祖之盛典,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片庄严而神圣的氛围之中。大殿本身,雄伟非凡,金碧辉煌,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威严。仪式开始,大宋列祖列宗的牌位自寝殿与祧庙中被恭谨地移至此处,安置于神座之上,整个过程肃穆而庄重。
仪仗队伍排列得整整齐齐,旗帜飘扬,刀枪闪烁,彰显着皇家的威仪。钟鼓之声,激昂而深沉,回荡在空旷的殿堂之中,与悠扬的韶乐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震撼人心的乐章。而佾舞者们身着华服,翩翩起舞,轻盈的身姿与流畅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为这场盛大的祭祀增添了几分灵动与雅致。
如此场景,仿佛一幅动人的画卷,缓缓展开在世人眼前,让人心生敬畏,又感慨万千。
正当刘坤虔诚地行着三跪九叩之礼,恭敬祭拜列祖列宗之际,魏无疾不经意地抬眸,视线恰好与悬挂于大殿正中央的武帝与文帝两代帝王的肖像相遇。那两位君主,雄才大略,功勋卓著,其英名犹如璀璨星辰,照耀千古,无疑是两朝之中无可争议的圣贤明君。
反观刘坤……他与这二位圣明之君相比,着实相去甚远,宛若萤火之比皓月。念及此景,魏无疾心中不禁萌生一念:何不借此良机,委婉规劝刘坤,令其心怀高远,以圣贤为镜,即便不能并肩齐驱,也莫要太过逊色于自己的先辈——他的父亲与祖父。
在那庄严巍峨的大宋太庙深处,古木参天,香烟缭绕,先祖之灵静默地注视着下方。刘坤立于祭坛之上,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与画像,心中涌动着敬畏与虔诚。魏无疾心中暗忖,在这神圣不可侵犯之地,在先帝与列祖列宗威严目光的见证下,刘坤定能洗耳恭听,诚心纳谏,改过自新,否则,就连他九泉之下的祖宗亦不会轻饶于他。
待刘坤祭拜仪式毕,魏无疾缓缓步上前,目光凝重地指向悬挂于高堂之上的宋武帝肖像,那画中之人,英姿勃发,仿佛跨越时空,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与后人对话。他语重心长地对刘坤言道:“陛下,您看这位,便是您的祖父,我们的先祖武皇帝。他以非凡之勇,平定孙恩、桓玄之乱,逐一剪除桓楚、西蜀、卢循等割据之患,更挥师南下,灭南燕,破后秦,将淮北、山东、河南之地重归我大宋版图,功勋卓著,威震四海。
刘坤闻言,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敬仰之色,缓缓道:“唔……此人确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曾亲手缚获数位帝王,威名赫赫。”
魏无疾亦微微点头,手指轻轻划过宋文帝那幅传神画像,目光中满是尊崇地向刘坤介绍道:“陛下,画中这位,便是我们的先皇,文皇帝。他在位时,仁心宅厚,颁布诏令,豁免了百姓积年累月的租税旧债,又大力倡导勤学之风,鼓励农耕,广招天下贤士,一时间,民生得以恢复,社会生产蒸蒸日上,经济文化亦是百花齐放,繁荣昌盛……真乃开创盛世、流芳千古的一代明君啊!”
刘坤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转向魏无疾,缓缓言道:“那老儿确实有过人之处,只可惜,晚景竟昏聩至此,妄图将千秋基业托付于刘湛那等庸才之手……哼,刘湛何德何能,岂能与朕相提并论?最终还不是轻易折戟沉沙于朕的脚下?若他早知今日,何不索性直接将那龙椅让与朕坐?”
魏无疾心中暗自思量,这番话听来,刘坤倒也算得上公允,至少他承认了自己的父辈与祖辈皆为不俗之君,尤其是宋武帝,更是一代雄主,风采照人,令人敬仰。
刘坤自我的那番坦承,犹如暗夜中的一丝微光,昭示着他内心尚存的一抹清明,未至于全然沦为混沌不分的愚昧之徒。念及刘坤的祖上,皆是英姿勃发、功勋卓著之辈,叫人怎能不疑惑,他又怎能甘于沉沦,扮演那庸碌无为、昏聩不明的君主角色?
于是,魏无疾轻启朱唇,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陛下,您可知,我大宋的开国之君武皇帝,乃至前任先帝,皆是胸怀大略、勤勉爱民的一代明君。他们的事迹,如同璀璨星辰,照亮了我大宋的苍穹。试问,陛下身为这辉煌血脉的延续,又怎能不心生敬仰,步其后尘,以励精图治之志,开创一番不朽基业?毕竟,陛下是先帝寄予厚望的皇嗣,肩上承载着的是先祖的荣光与天下的期许啊。”
未曾料到,刘坤闻言,那本还略显平和,甚至隐约透着一丝自豪的面容,瞬间被阴霾笼罩,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哦?秦国公此言何意?莫非是在暗指朕这皇位坐得,尚不及先帝与先祖武皇帝那般稳当?”
魏无疾心中暗叹,刘坤此言,实则无需多问,答案已昭然若揭……哪里是“尚不及”,简直是云泥之别,无法相提并论!
于是,魏无疾缓缓开口,语调中带着几分沉稳与深意:“陛下心中自有明镜。论及文治武功、勤勉治国、仁爱百姓,陛下与先帝及先祖武皇帝相较,又当如何自评呢?”
刘坤闻此,一股怒气直冲心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言道:“秦国公此言差矣。依朕观之,先帝与先祖武皇帝,皆是雄才大略、开创盛世的一代英杰。而朕与之相较,亦非泛泛之辈。朕亲手荡平刘湛逆党,稳坐龙椅,保我江山稳固,这不也是一番轰轰烈烈的作为吗?”
魏无疾闻言,轻轻摇头,语带诚恳:“陛下,清除太子余党,虽是我大宋宫廷内的一场权力更迭,于陛下个人而言,自是功绩一件。然则,于国家长远发展之计,此举并未增添多少实质助益。再者,陛下登基之路,其间曲折,虽已成定局,但其中手段与过程,亦需深思慎行,方不负先祖之基业,不负天下苍生之厚望。”
刘坤怒不可遏,一声震响如雷鸣般炸开:“魏无疾!你这朽木不雕的老东西……照你的言辞,朕岂不成了毫无建树之辈?”
魏无疾心头猛地一颤,连忙道:“陛下息怒,微臣万死不敢有此意。陛下天生睿智,英明果决,微臣岂敢有丝毫质疑陛下圣明之处。微臣只是斗胆进言,恳请陛下效法先祖武皇帝与先帝的贤德与睿智。唯有如此,陛下方能扬长避短,成就更为辉煌的圣明之治。”
刘坤眉头微蹙,不耐烦的情绪溢于言表,哼声道:“哼!照秦国公所言,朕倒要听听,应从先祖武皇帝与先帝那继承何种睿智与德行?”
魏无疾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缓缓道:“陛下若肯移步,随微臣往一处去,到了那里,陛下自会豁然开朗。”
刘坤心中疑云密布,暗自揣度:这魏无疾老狐狸究竟打的什么算盘?要引朕往何方?
好奇心如猫爪挠心,刘坤终是点了点头,应允道:“也罢,既是如此,秦国公便前方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