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段世国原本是个农民,年青的时候靠着段睿青姥爷在县城里的关系,在城里边的某个工厂谋了个职位,辛辛苦苦工作了十多年时才转正成为正式员工,到是分到了一套单位住房,把原本的农村户口转了出来,算是勉强脱离了农民的身份,成为半个城里人。
他性格暴躁易怒,因为出生农村的关系,总觉得自己比城里人矮一截,被城里人所瞧不起。
也是因为这种自卑的心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城里人,所以他牢牢地控制着自己儿子的人生。为他选择最好的学校,为他拉关系把他送进政府部门捧上了铁饭碗,为他的婚姻高攀政府高官……
段睿青在父亲的棍棒加独|裁教育下,沉默了将近四十年,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按照父亲为他精心安排的计划表,拼死考大学,然后捧着铁饭碗,与一个陌生的女人结婚,生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如此按部就班、没有一丝偏差地走完这一生……
直到他死死捂住的同性恋倾向被人利用曝光了出来……
他这一生,就如同提线木偶,机械而死板,看不到任何美丽的色彩与风情。
他想,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他一定要挣脱那些看不见、却紧紧束缚着自己的线,自由自在地为自己活一次。
然而上苍总是慈悲又无情的,他平等地给了每一个人活一次的机会,从不例外。
如果没能好好把握,错过了,便不可能再重来……
深秋,窗外的大树只剩下光秃秃的干枯树枝,在寒凉秋风中张牙舞爪地晃动,枯黄的落叶与灰层满天飞舞。
段睿青望着窗外这一片灰黄萧瑟的秋景,五官温和的脸上忽然扬出淡淡的笑容。
病房里连接着他身体的仪器突然想起尖锐的声音,那道显示着他心跳频率的绿线被无限期地拉直,而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终点。
病床前的段睿青渐渐消失,本就透明的“身体”越加感觉不到存在。
洁白的房门突然被人匆忙推开,进来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原本严肃没有表情的脸在看到那条平直不再有波动的绿线后,变得茫然而空洞,甚至渐渐渗进了一丝深刻的悲伤,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下来。
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段睿青有些疑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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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校门,拥挤的人群,穿着朴素老土的学生仔,大大的青布书包……
段睿青背负着同样大的厚重书包,满脸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