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袭肃蹙眉沉思了一二,给出了个大概得数字:“我军兵威赫赫,羌胡畏之,是故大半的羌胡都是服服帖帖的,唯有十之三四的羌胡不明世事,蛮憨无状,起兵造逆于太原。”
“十之三四。”杜畿重复了一句袭肃给出的数据,他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太原郡在秦时就置为郡县,为我汉土数百年矣,可今日却是为内迁的羌胡居之,且总数繁多,难以根除,是故为我所忧也。”
一言至此,杜畿举目北望,他指着北方说道:“太原郡的情况都是如此,如雁门、代郡,情况当是比太原郡更为糟糕。”
杜畿目色含忧,神思牵发:“而今天下纷争,四海不定,羌胡趁势而起,寻求壮大,有呼厨泉、刘豹等辈,今此辈虽已授首,太原郡的羌胡一时间畏于我军兵威,暂时安定了下来,可羌胡被居于此地,终将为患也。”
“杜君的意思是,全杀了?”袭肃自认察觉到了杜畿语气中的杀意,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杜畿摇了摇头:“彼辈羌胡若是无状,起兵造逆,自当诛杀,可顺服之辈,若是一体诛杀,则太原、雁门、代郡等地的羌胡将为之震恐,谓之降亦是死,战亦是死,不若一战,到时候,并州风雨飘摇,难以遂定也。”
“是故,对待羌胡之辈,凡是其中狡黠强悍之徒,可收而杀之,顺服及安分的羌胡,可由官府出面招抚,不使彼辈俯逆,藉此分化羌胡,安定一方。”
“嗯?”袭肃纳闷了一声:“杜君方才不是说,羌胡畏于我军兵威,一时臣服,日久必生祸患吗?如何又要一手征讨,一手招抚,岂不是遗他日以祸端。”
“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杜畿笑了一声道:“倘若使官府公正、吏事清明,羌胡招抚得当,且加之以礼乐教化,数代之后,可化羌胡为中国之人也。”
“数代之后?”袭肃面露难色,他摇了摇头道:“这恐怕不易,五年十年还好说,但要说数十年的坚持如此,怕是没有这等的恒心。”
袭肃作为官场中人,对于官府的事情是了解的,官府习气,向来是贪易避难,难有什么恒心和毅力,杜畿所言之事,却是难上加难。
“事在人为,水滴石穿。”杜畿面色板正的回了袭肃一句。
言罢,二人骑马向着晋阳的县寺行去,去面见驻跸于晋阳的刘璋。
“伯侯来了。”在县寺左厢见到杜畿踏入后,刘璋热情的道了一句。
“大王。”杜畿躬身束手,长揖而下,向刘璋施了一礼。
刘璋指着他近前的位置,示意杜畿道:“坐。”
“谢大王。”杜畿先是谢了一声,而后才安然入座。
“卿自河东而来,至于晋阳,一路上可有什么见闻。”刘璋问询道,他望向杜畿,静候杜畿给出回答。
从河东被召至晋阳,杜畿一路上揣测过刘璋的意图,他大概知道刘璋召他来此所为何事,是故他针对面见刘璋时,刘璋可能问出的问题,做过一番腹稿上的推敲。
现下听到刘璋的问话,杜畿不暇思虑,应声作答道:“羌胡内迁,战乱连年,太原郡士民流离,地不得耕,民不聊生,境况十分的不好。”
“今次大王征讨至此,消弭兵灾,士民得以安宁,不至处于风雨飘摇当中,然兵灾虽去,但治政安民之事,还需贤良定之。”
“卿意当如何治政,当如何安民。”刘璋微微颔首,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杜畿搬出了他的腹稿:“治政者,以清净为主,不推行繁琐的政务,安民者,当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如此,太原郡的元气,方得恢复一二。”
“嗯。”刘璋颔首的幅度稍稍大了一些,他接着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卿即知羌胡内迁,遍布太原,可有化解之策。”
对于这个问题,杜畿也是有了定稿,他作答道:“可募集羌胡中的精壮之士为兵,削弱羌胡的力量,此为一也;二者,当令羌胡聚落不得过于百户,分化羌胡的形势;三者,官府须得招抚得宜,教化有方,以谋求化夷为夏。”
说到这里,杜畿话锋一转:“然此三者,概不过是治根不治本,治本者,需要我汉家的力量压倒羌胡,无论是户口、钱粮、甲械等,只有汉家势大,羌胡式微,太原郡才可得以永享安宁。”
刘璋颔首,他给出了召杜畿至此的原因:“太原新定,事务繁杂,孤意,非卿莫能处之,不知卿家是否愿意出任太原郡太守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