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轻响。
李太医手中的银针掉落在桌面上,滚了几圈,停在药箱边。这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像是被这声音惊醒,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点空洞被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烦躁和一种更深沉的绝望取代。
他一把抓起药箱里几卷干净的绷带,狠狠地砸在地上!雪白的绷带散开,滚落在泥地上,瞬间沾满污痕。
“没用的!”李太医的声音嘶哑地爆发出来,带着一种困兽般的绝望,“我们…我们算什么?!谁信我们?!谁要我们治?!”
他指着门外空荡荡的路,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抖,“看看!看看外面!没人!一个都没有!他们只当我们是晦气的瘟神!是戴罪等死的流放犯!”
他猛地转向依旧背对着他的张太医,声音拔高,带着质问和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老张!你醒醒!你指望什么?!指望他们忘了我们手上的烙印?!忘了我们是‘罪人’?!”
他猛地撸起自己同样破旧的袖管,露出那个深青色的“罪”字烙印,用力戳着,“看见了吗?!它还在!一辈子都在!洗不掉的!我们只配铲煤渣!只配烂在那窝棚里等死!”
陈太医被李太医的爆发惊得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脸色煞白。
张太医坐在木床上的身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将那双枯瘦的手深深地、更深地埋进了自己破棉袍的袖子里,蜷缩起来,整个佝偻的背脊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即将断裂的弓。
季如歌一直站在门边,沉默地看着。她没有阻止李太医的爆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嘶喊:“大夫!大夫在吗?!救命啊!”
医馆里的死寂被瞬间打破。
李太医的咆哮戛然而止,像被扼住了喉咙。他充血的眼睛猛地转向门口。
陈太医也惊愕地扭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