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和嘲笑像冰雹一样砸来。苏赫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想争辩,却被阿古拉一个眼神制止。
阿古拉没理会那些议论,他粗糙的大手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样东西——一个用油纸仔细包着的冻梨。梨皮在火光下泛着青黄的光泽,还带着北境特有的寒气。
“可汗,”阿古拉将冻梨捧到扎鲁面前,“北境山里长的。泡完那热汤出来,啃一口这个,冰得牙根打颤,又甜得透心。”
他又指了指自己身上,“还有这布衣,”他扯了扯里面那件素色厚棉衣的衣襟,“是他们给泡汤的人穿的,轻软,暖和。”
扎鲁接过那枚冻梨,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看向阿古拉,又看看他珍惜地攥着的棉衣一角。帐内一时安静下来,老勇士们狐疑的目光在冻梨和棉衣上打转。
“还有那些人,”阿古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可汗,不是软骨头。”他的目光投向角落肖像宁婉儿的中原女子,她依旧安静地缝补着,火光在她柔和的侧脸上跳跃。
“我们帮一个挖渠的老汉搬石头,”阿古拉缓缓道,“他叫赵老蔫。他婆娘……一年前,因为偷了一把喂牲口的糠,被吊死在村口树上。他就蹲在树下看着,三天三夜,眼都直了。”
阿古拉的声音有些涩,“可他现在,挖渠修墙,比谁都卖力。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垒,像在垒他自己的命。”他想起赵老蔫布满泥灰、沉默专注的脸。
“村口站岗的刀疤脸,叫铁塔。”阿古拉继续道,目光扫过帐内几个以勇武自傲的老勇士,“以前是北境一霸,手上沾的血不比咱们少,力气能扳断牛角。季头儿——就是那个带我们泡汤的女首领——当众把他放倒了三次。”
他顿了顿,强调,“三次!现在,他守着村口,眼神比鹰还利。他守的,是他分到的地和身后婆娘娃儿的暖炕。”
“还有那些娃崽子,”巴图忍不住插嘴,声音带着惊奇,“摔倒了,蹭破点皮,别的娃儿不是笑话,是跑过去拉起来,拍灰,递水!像……像一窝亲生的狼崽!”他努力用草原的比喻去理解那种陌生的情谊。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火塘噼啪作响。老勇士们脸上的讥讽和轻蔑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