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三子独自走进那间小小的茅房。他关上门,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人。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凉光滑的白瓷马桶边缘,触感细腻得不可思议。他试着按动那个木柄。
“哗啦——!”
清冽的水流再次奔涌而出,冲刷着空无一物的瓷盆,发出悦耳的水声,然后迅速消失无踪。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仿佛冲刷掉的,不仅仅是瓷盆,还有某种沉甸甸的、名为“流放”的污秽印记。
他抬起头,看着墙上那面小小的、镶嵌在木框里的水银玻璃镜。镜中映出一张疲惫、沧桑,却在干净温暖的灯光下显得不再那么灰败的。
镜框旁边,那朵小小的三角梅,依旧倔强地别在他的衣襟上。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些年来,也从未清楚的看着自己的脸。
新宅的暖意和抽水马桶带来的震撼尚未平息,另一个留下来的村老又带着岭南众人穿过正堂,推开了东厢房另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这间是‘淋浴房’!”村老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自豪,侧身让开。
门内空间不大,四壁和地面都贴着光滑的、青灰色的石板(瓷砖),在灯下泛着水润的光泽。
墙角竖着一个用粗大铁管焊成的,半人高的奇怪架子,上面搭着几条崭新的粗布巾。最引人注目的,是墙壁上伸出的两个亮晶晶的黄铜疙瘩(水龙头),下面连着一个同样黄铜打造,布满小孔的圆盘(淋浴喷头),悬在架子正上方。角落里还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同样贴着青灰石板的浅坑(地漏)。
“淋……浴?”赵头儿凑近,狐疑地打量着那黄铜疙瘩和布满小孔的圆盘,“这……咋弄?拿瓢舀水浇?”
“不用瓢!”村老笑了,走到墙边,指着那两个黄铜疙瘩,“瞧好了!这边红点的是热水,这边蓝点的是冷水。想洗澡,这么拧——”他握住右边那个带红点的铜疙瘩手柄,缓缓逆时针转动。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