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在阳台上抽了半盒烟,不是解闷,是暗战前给自己鼓下劲。不是他心眼小,谁让诸航挑这时候找上门呢。
门是在穿着红色唐装的小女孩叽叽喳喳中推开的,不到他膝盖的小孩,仰着头,乌溜溜的大眼睛毫不畏惧地看着她。“你是伯伯吗?”
都不用验DNA,这孩子一看就是诸航亲生的。李南应付地拍拍小孩头,看向外面,卓绍华和诸航都是浅咖色的大衣,黑色的短靴,一人脖子上扎一条扣成同心结的红色围巾,正好和两小孩身上的红色唐装相对应起来,这是怕别人不知他们是一家吗?李南捂着嘴巴,满嘴的牙都酸了。
面场上的礼貌还是要遵守的,李南先向卓绍华夫妇寒暄了几句,然后很热情地迎向走在后面的卓明和欧灿。李大帅和卓阳也忙着从里面出来了,李南的妻子温婉地招呼大家进屋,茶、点心已经摆上了,再递给两小孩一人一个红包。两小孩双手接过,脆脆地道谢,郑重地放进口袋。李南妻子笑笑,朝李南看了一眼,幽幽一声轻叹。
卓家这门亲戚,李南心里是不接受的。李大帅娶卓阳时,他惊得以为自家老爹被魂穿了,这明显是两个星球的人,什么都不在一个频率。可是李大帅中意了,他除了尊重还能干吗?卓家对他们呢,礼貌得公事化,大概也是很无奈。
李大帅在后院搞了个玻璃菜园,很高档,温度可以自由调节。李大帅冬天成功长出了几株扁豆和瓠子,特别是瓠子长得特好,浓绿的藤架上爬满了大大的心形叶子,雪白的瓠子花开了,素雅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茶刚喝了一口,李大帅就盛情邀请卓明去菜园看看,帆帆有些好奇,跟着一块过去了。卓阳对这些没兴趣,她一会要准备蔬菜沙拉,还想做意大利肉酱面。欧灿看她落寞的样子,有些不忍,便过去陪她。
留在客厅里的五人,李南妻子和诸航不熟,只得挑些安全的话题聊,时装呀,化妆品呀,天气呀,诸航不大说话,可是让人感觉她是个很称职的倾听者。李南和卓绍华有话题聊,可是他想晾着卓绍华,清淡的绿茶,还挺烫,他把茶杯当酒杯,懒懒地晃着,眼睛盯着柜子上的电视,里面正播放一台鉴宝节目,他看得目不转睛。卓绍华仿佛没感受到主人的失职,俊朗的面容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看一眼电视,看一眼诸航,看一眼一个人在玩过家家的恋儿,他如坐在自家客厅一般自在,很是享受这于他来讲极奢侈的休闲时刻。
李南睇过去一眼,心里冷哼一声:脸皮真厚!
“小椿树,棒芽黄,掐了棒芽香又香,炒鸡蛋,拌豆腐,又鲜又香你尝尝。”恋儿胖嘟嘟的小手突然递到李南的嘴边。大眼瞪小眼,十秒钟后,李南投降,看向卓绍华。卓绍华挑了挑眉梢,似乎很是期待。
“她手里捧着的是做好的菜,你快尝下。”李南妻子提醒道。诸航也瞪大了眼睛,一脸看戏的兴奋。李南彻底石化了,让他陪个奶娃娃过家家?可是他要是不配合,手举得有点酸的小孩好像会哭给他看。这是赤裸裸、血淋淋的羞辱,他发誓�6�1�6�1�6�1�6�1�6�1�6�1他僵硬地低下头,逼着自己吃下一口空气,评价一声“很好吃”,恋儿这才满意地去洗锅碗了。
“李大校很有爱心。”卓绍华由衷地夸道。诸航忍笑得嘴角都抽搐了。
李南脖颈间青筋暴立,这儿他片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失陪下!”他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扭头就出去了。外面的空气又干又冷,还飘着雪粒子,站一会,脸都冻麻了。李南低咒地去摸烟盒,该死,大衣搁屋里了。
“你找的是这个吗?”
他回过头看着站在走廊上冲他举着烟盒、打火机的诸航,呵出一口白汽,冷冷一笑:“诸中校还挺了解我的,可惜,我有点看不懂你了,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为什么不来?”不来太不礼貌了,李大帅那么盛情。
李南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烟盒,抽出一根,放在鼻间嗅了嗅:“我不认为你很想见到我。见到我,就会想起在港城发生的事,又不是很愉快的事,你没自虐的倾向,大过年的何苦折腾自己呢?”
啪,打火机火苗一闪,李南叨上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真是痛快。“对了,年前去看过保罗没,有没买束鲜花什么的?现在夜里还掉泪吗?哦,栾逍现在和你真做同事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诸航,撇撇嘴,“瞧你没什么女人味,这男人缘好得让其他女人要妒忌死。我不得不佩服卓绍华的度量,不过,他是真的度量大,还是装的度量大,或者是根本不在意,毕竟你们那时结婚有很多难言之隐的。”
没有预想中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诸航平静得让李南发毛。她回以他浅浅一笑:“李大校,一年到头了,想说什么一口气说完吧,明年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别装斯文了,你张牙舞爪的样我不是没见过。”李南严阵以待。
诸航羞愧地眨巴眨巴眼睛:“那次是我冲动了,李大校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我这人就是这样,不能受刺激,一受就有点掌控不住自己,怎么都改不了,怎么办呢?”
“你�6�1�6�1�6�1�6�1�6�1�6�1你干了什么?”李南防卫地瞪着她。诸航无辜地呃了一声,“我就是出来给你送烟,节目里刚刚有件玉饰,嫂子很喜欢,喊你进去一块看看。”
“骗人的玩意,有什么好看的。”李南曾经去中缅边境出过一次任务,抓捕了一个玉石的走私团伙。都是原石,看上去普普通通,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价值,动不动就上百万,他听了咂舌,行家说这玉切割之后,雕成玉饰,很小的一件,就能卖到大几百万到上千万。李南目测了下,这玉石要是算成成品,那就上亿了。都说玉养人,在李南看来,全是炒作起来的自欺欺人。诸航玩味地勾了下嘴角:“那你要不要进?”
这是他李家,他想进就进。李南抢先进了屋,鉴宝节目已经结束了,妻子换了台,是个晚会。以前她也是晚会的常客,现在她只能坐在沙发上,隔着屏幕做个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