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瑾避开一个像是刚从被窝里直接奔过来头发可以直接做鸟窝的男生:“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说现在还能换专业吗?”
周文瑾斩钉截铁道:“不能。”换专业一般是在大一,至少是年级前三,大二的话,想点办法,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大三,要么自己疯了,要么校方疯了,才会有这样的念头。
程焱又叹气,抓了抓头:“有时候,我真不敢想多,想多了就感觉前路一片昏暗。大三了,你说我没学什么吧,那书都摆一书架了。可是学到什么呢?我是能造飞机还是能造火箭?我就连自行车都造不出来,不,我换个电灯泡都战战兢兢。你说我这样的人毕业后能找到工作吗?”
周文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真不习惯这么深沉的程焱。难道是传说中迷茫的青春?
每个人的青春都很仓促,根本来不及去构思、雕塑,匆匆忙忙,慌乱无章,哗地下就过去了。不管走哪条路,遗憾是注定的。不过,他认为一个强大的人不是实现了什么,而是他能承受住什么。
程焱是属鱼的,无论什么情绪,撑足了七秒。果然,一会就原地复活了,呼出一口长气:“不想了,反正还要两年才毕业呢!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也有我的独木桥,万紫千红总是春。”他朝周文瑾挤挤眼,有如壮士断腕,迎风而上。
周文瑾微笑地目送程焱。H大出了名的课业繁重,大三的课排得毫不逊色大一、大二,而且普遍偏难。有的课说是谁谁执教,那名气响得如雷贯耳,可是名气越响,忙碌度也是越高。这样的课,很多时候都是播放往年的录播,不要谈课后沟通,课上交流都没有。学生叫苦连天,可是学校说“以前的学长学姐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到了你这,就成难题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还不够努力”。
程焱怎么形容的,一口老血喷成了天花散花。
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周文瑾忍俊不禁。今天早晨第一节课,就是录播。他大二的下学期提前修好了,不然这会也不能这么轻松站在这,对程焱表达一下少得可怜的同情心。
看看时间,该去观星楼了。刚要转身,一个身影从后面面冲了出来,幸好他反应快,不然就撞了个正着。
是袁越。她都没看他,丢下一句“对不起”就跑了。
说起来,和袁越同学都两年多了,要不是程焱时不时地在他耳边提醒下,他都没注意到班上有这个人。相比中学那套动不动就排个名的激励、鞭策方式,大学就含蓄多了,除非你刻意去查,不然根本不知道谁拿第一、谁挂科。每次考试,程焱很怕自己垫底,成绩一出来,他都是第一时间就去打听。一打听到,他只字不提自己考几分,而是有点庆幸有点羡慕有点后怕地说:你和袁越又是并列第一。
周文瑾嗯了下,接着条件反射地抬头看袁越。
他明白程焱的意思,这个第一,他是头,而袁越是尾。
袁越课堂表现非常好,从不逃课,坐第一排,笔记记得认真,注意力集中。老师提问,她也会积极互动。周文瑾真想不通,这样的袁越怎么考试就考成那样呢,难道她的课堂表现是种假相?
周文瑾及时拽住思绪,这不是他需要探索的事。
因为观星楼和博物馆的特殊地位,这边的道路和景观更加人文化点。一大早,还没人赶过来打卡。奇怪的是,车也很少,除了那辆黑色的军车,静默地停在观星楼前。周文瑾在观星门边站了一会儿,看到感应门里边几个人在握手寒暄。他勉强认出,有H大的校长,还有工程学院和计算机学院的院长和几位教授,还有一位身着军装头发灰白的魁梧男子。
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