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起了敷衍,装作无奈地说:“开仓放粮之事,父亲一人也做不得主。若相公对父亲的决定有异议,大可同父亲提出,父亲未必不听相公的话。”
语气虽是无奈的,哪里曾想话里话外流露出一股淡淡讽刺来,柳鸿林又生性敏感察言,何曾听不出她话中的嘲意。
柳鸿林深深地看了范如嫣一眼,挥挥袖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范如嫣气得把未吃完的饭菜全都拂下了桌,一片狼藉。
下人来清扫狼藉之时,面面相觑,一个心疼把半只未吃完的鸭包在了怀里吹了吹灰尘,另一个手脚麻利地把盘子里片得整齐的芙蓉叉烧肉装到了干净的布袋里,二人吭哧吭哧地把地板弄得干干净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果不其然,晚上范知府便唤女儿来谈了一盏茶的话。
“文博是个有出息,有前程之人。素日让你收敛些小性子,多听听他的话,你偏顽劣,文博的话也当成耳边风。这要不是他特地来找了为父,为父麻烦不小。”
范知府手里捏着两个核桃,磨得光滑圆溜,不停地转动。
“你素来聪颖,然这一年种种行迹令为父实在失望。”范知府忽然说。
“你记恨我们逼你匆匆出嫁,记得徐凌的凉薄,吃了亏却不认教训。看他落势,却又不知他如今在干何事。他如今在河南赈灾,一个区区的举人而已!姑爷听闻城外的赈灾之事,便能察出苗头不对,你却一直低看他。以后你母亲每月给的银两断了倒好,省得养得你越发威风,攥着银两,不把人当回事。”
范如嫣还在琢磨着范知府那句“区区的举人而已”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便被范知府劈头盖脸地骂了回去。
她脸皮热得也呆不下去了,被父亲教训了一顿便退了下去,每月一百两银子的花销也从此断了。
范如嫣深深地咬着唇,咬出了一个浅浅的痕印。
她回到房里用力地撕起了绢布,等到晚上柳鸿林准备回来时才收拾狼藉,重新端起笑脸。
次日,她约了姑姑吕严氏来喝茶。
她淡淡地说:“灾荒年也不敢随便到处跑,遇上了什么贼子土匪,这要命也要钱的,可不就是倒霉了么。”
吕严氏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表哥这些日到处跑,收粮食,不收这生意没法做下去了。岂像你们这等贵人,白白坐着也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