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好奇道:“不易被人理解?我看这幅画儿,内容通俗易懂,大小骷髅与人物,都是各有作用,寓意不尽相同,怎么会有谜题呢······”
许是早有所料,秦宇解释道:“你说得不错,宋元时期,骷髅是一种习见的谐谑式隐喻,但随着时光流逝,其比喻义已渐被人遗忘,这就是为什么,今人看到这幅图时,感到骇异的原因······”
“从这你来看,这幅画的构图,非常祥和欢乐,毫无惊怖,讲述的是一个流动的、携家带口的提线木偶艺人,正在进行一场演出,妇女儿童则是他的观众,应该是欢乐的场景······”“如果只从这里看,这幅画儿充分体现了,道家的齐物、乐死,佛家的寂灭、涅檗,成为其思想渊源,也展示了李嵩谐谑的格调······”
“但今人与古人不同,能看出更多的东西,因此被视为恐怖,骇异的代表作······”
林熙又拿起望远镜,观望画卷本身,疑惑更甚道:“不同之处在哪里······”
秦宇没有隐瞒,娓娓道来:“这幅画的核心主题,如今被视为生死转化,及其因果轮回,有人解读为,李嵩将画一分为二,生死各半······”
“左边画一大骷髅,头戴朴头,身着色衣,关节以线穿连,为艺人的演戏傀儡,含有死之意;右边画一小儿,手足着地,仰首伸臂,带有生之欲,生死既分,却又互相吸引,所以在画幅中央,被大骷髅戏弄的小骷髅,面向小儿,作躬身招呼状,代表戏中之戏,最是被人称道·····”
“此外,骷髅躯架刻画准确,小儿动态神气生动,大骷髅身後,一妇人袒胸露 乳,喂哺幼儿,神色不安地注视着骷髅戏婴之情景,与画幅右边神情恐惧,伸手阻拦那趴地小儿的另一妇人,成为鲜明的对照,呈现静与动、思与行的对立,细思下去,画中谁是骷髅,谁是大骷髅?这还不恐怖么······”
林熙觉得有道理,大以为然,忍不住的点头,如果这样解释,这幅花的骇异,确实初见端倪。
秦宇继续解说道:“而且,此图还有三重幻戏结构:一是两个操控,即大骷髅对于小骷髅的操控,无形之手对于大骷髅的操控;二是交相生发的幻术结构,甚至观图者也会不自觉地落入其中;三是各种背反之表现,尤其是观者明、当局者迷,令人难忘······”
“还有就是,构图的黑白市置上,画家将示死气之骷髅,衬于密线重墨组成的墩子、货担前,增添了阴森、黑暗,及恐怖的气氛;同时,将表现生的小儿,置于简写的土地,及大片空白的背景上,加强了晴朗、光明的感觉,两相对比之下,骇异更甚了不少······”
随着秦宇的解说,林熙脸色越凝重,这幅画的寓意,无论是古人,亦或是今人,解说都很在理,忍不住感叹:“古人造物,真是神乎其技,《骷髅幻戏图》的价值,怕是要超过许多明价,主办方用它来开场,真是用心良苦啊······”
秦宇又抿了口茶,赞同道:“谁说不是呢!但从画卷本身的笔墨技法看,李嵩发挥了擅长的勾勒、界画之才能,线条坚韧扎实,墨色精致细腻,人物衣纹用线劲利,或纤柔、或飘动、或挺拔,皆依形态动作而生变化······”
“画中器物,用笔工整严细,笔笔送到,不见轻率浮滑,骨骼、肌肤用笔略有差别,前者刚健,凝重,后者圆转,富于弹性······”
“至于浓淡设色,基本为层层渲染,渐次加深浓重程度,直至轮廓空间毕现为止,染工更是严谨、古雅,颇具院体画之特色,比之宋代其他大家,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