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弟子不穿旁人穿过的衣裳……”
“师父,弟子冷,不若上师父床榻暖暖?”
然后他便听闻凤酌低喝的声音,可待要细听已经没了声响。
不知怎的,他心头愤怒突如其来,来势汹汹,叫他无法应对,待他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大力推开了门——
房间里二人,扭头看过来,映着晕黄的留角铜灯,他能见师徒两人,一个衣衫不整,一个手中拖着他的那套衣裳,另一手腕还被人拽着,且挨靠的极尽,这还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哪里有半点男女大防的规矩。
他一瞬间,面色就沉了,很是不善地盯着楼逆,反手关上门,冷喝道,“成心败坏你师父清誉不成?”
楼逆眯了眯眼,感觉到手上凤酌在挣,他反而加大力道,半点不惧凤缺,“五长老说的什么话,徒弟有难,半夜求助,师父能看着不管?还是五长老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冷面冷心?”
凤缺冷笑了声,他面上疏离,可寒目之中流泻出的怒意,如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的很,“你难从何而来?莫要我说明了,若晓得会连累上三儿,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她此次上京,如今你身份了得,诸多人瞧着,想要三儿在京城待的安心,就该离的远远的!”
“朝堂之间,最为龌蹉,非要让三儿也沾染上才舒心?”
这最后一句,已如利刀般尖锐,直扎人心窝子,毫不留情。
果然,楼逆神色不太好了,他转头望着凤酌,见她在不甚明了的光线下面无表情,心头陡然一惊,遂问道,“师父也是这般认为?”
凤酌将手里的衣裳团了团塞进他手里,冷声道,“先穿上。”
后才扭头对门口的凤缺道,“长老心意,三儿都明白,只是止戈从身为三儿徒弟那日起,这份师徒干系,就是脱不了的了,不管他如今是何等身份,冲他眼下不稳的境地,三儿又怎能隔岸观火置之不理,这本不是为师长应做的。”
言辞不是多动人,可就是叫楼逆心头甜丝丝的,就像是大热天的喝了一大盏的冰水,舒爽冰凉的紧。
反观五长老,他直直看着凤酌,脸沿萧条僵硬如刀削,好大一会,才听他冷淡的言,“你如此一意孤行,切莫有后悔之日……”
话落,他一拂袖,转身离去。
只谁也不知,他心里难受的厉害,这种情感来的突然而迅猛,仿佛是有块璞玉摆他面前,他早想好要如何去精雕,非要细琢打磨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待要玉成之日,那定是璀璨非常,可就在他准备下刀之际,那块璞玉被个可恶的小偷偷走了,待他再寻着之时,那小偷已将璞玉雕成雏形,他矫正不了,只得眼看着如此罕见的璞玉,成了他人心头的所想,抱憾终生而不可得。
彼此的凤缺根本就未曾预料到,凤酌之于他,又岂是一块简单的璞玉能言喻的,她对他的重要,在漫长的日后,他才渐渐品尝出要远超于此,而那时,仿佛一切都是天定而为,他根本不可反逆之。
届时,才是真正的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