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教完这一批,又有新的流民涌进来!这些女人就是被好日子惯坏了!我戴家商队里,那些赶车的婆子、做饭的婶子,哪个不是起早贪黑?怎么就她们金贵,非得躺床上挣银子?
他越说越气,腰间长刀的铜环撞出清脆声响,依我看,就该把暗门子一锅端了,敢反抗的统统充为官妓,看谁还敢作妖!
柳林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捏着案头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羊皮纸在烛火下发出细微的脆响。
窗外的雪愈发急了,扑簌簌砸在琉璃瓦上,却掩不住他眼底翻涌的失望:
你们以为那些女子是睁眼瞎?以为做那些事情的都是新涌进来的流民?你们错了!幽州半数启蒙学堂的女学生,都认得《女诫》上的字。
他突然将密报摔在桌上,惊得青铜镇纸滑出半尺,可认得字又如何?读过几卷书,便瞧不上纺织机台,嫌浆洗衣服腌臜,连私塾女先生的差事都嫌清苦!
戴沐阳的喉结上下滚动,刚要开口辩解,却被柳林抬手制止。刺史大人起身踱步,玄色长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冷冽的风:
上个月抓到个暗门子的头牌,原是城东王家的庶女。问她为何沦落至此,她竟说与其给商贾当填房,不如在温柔乡里钓金龟婿。
他猛地转身,烛火在他眼底映出跳动的幽光,这些女子不是不懂礼义廉耻,是读了几本书,便把自己看得比天高!
冯戈培张了张嘴,却见柳林从书架暗格里抽出一摞信笺,纸页间还夹着半支金步摇:
看看这些!求贵人提携入侯府做侍妾、愿为侧室只求锦绣衣裳...他气得指尖发颤,镇纸当啷坠地,学堂教她们识字,反倒成了攀附权贵的工具!一个个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连皮肉生意都做得理直气壮!
风雪突然灌进未关严的窗缝,熄灭了一盏烛火。
柳林望着黑暗中摇曳的光影,想起白日里暗门子女子那抹艳红的胭脂,恍惚与学堂里诵读《诗经》的少女重叠。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教化?教出一群眼高手低的绣花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