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许多年以后,再次翻看婚礼上的照片,宋瑾才发现她与陆征的这场婚礼,是人最齐的一次聚会。
因为婚礼举办完的一年后,林英还是撑不住的走了。
在江城办的葬礼。
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的旁亲,都过来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那天西湖被冰冻,下起很大的雪;陆家男丁统一黑色大衣。
看到陆征他们陆续从那道黑色木门里走出来,宋瑾又想到十几年前从里面走出来的几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又想到之前在看守所门口见的那个不怒自威的陆万林,关于陆家人,关于这个中式宅子,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从脑海中闪过。
再后来,随着一个又一个十年的过去,他们送走了很多人的最后一程。
先是好运来的阿婆们,再是母亲安晓,继父盛良海,然后,轮到了他们这一辈的江雨,陈燃冉,叶修言,时律……
生离死别经历的多了,看待死亡早已不像最初那样恐惧,因为那边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就算过去了也不会孤单。
连薛泽都说,他走的那天都不要哭,都得笑着,他说:又没有什么疾病痛苦,寿终正寝有什么好哭的?
但他走的那天,却还是在握住盛书意手的时候哭了出来,他说他不舍得走,想再多陪陪她。
盛书意是在薛泽去世的三个月后走的,8月中旬的夏天,在温哥华那个有着多年回忆的别墅里,怀里抱着薛泽过去曾写的日记,安详的躺在银杏树下的躺椅上。
送走完盛书意最后一程,宋瑾和陆征开始为自己身后事准备。
陆征交代女儿和女婿,南溪古镇的好运来民宿无论将来盈亏,都必须保留,名字不能改,二楼的管家房也不能对外开放,因为那是只属于宋好运的房间。
……
都说人在快走的时候,多数人都会有预知。
在12月中旬的一天夜里,宋瑾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她拄着拐杖格外清醒的推开门,看到外面飘起雪花,跟身后穿好衣服的陆征说了句:“下雪了陆征。”
陆征走过去,为她披上黑色羽绒服。
宋瑾对他说:“我想去好运来看看。”
已经88岁的高龄,走路时身体微颤,比她大5岁的陆征反而走路稳健。
陆征搀扶着她,在下大雪的黑夜里,两个人缓缓走在小巷子里;路过古戏台时,宋瑾说走累了,要在榕树下坐会儿。
坐下后她说:“剩下的这段路有你陪伴,我真的很幸福,遇见你,爱上你,是我人生中做的最正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