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李慎看到镜子,一歪身,那钗的尖端刺入他的肩膀,深入肉里寸许。

这一下真刺入脖子,他怕是要殒命。

他打杀过那么多下人,从没挨过打。

疼痛激起他的凶性,他伸出手臂先将瑛娘控制在不能再伤他的位置。

一手摸了摸肩膀上的簪子。

瑛娘被他握住脖子,还想回身抄东西,只是扭不过头,两只手乱摸 将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

李慎干脆两只手都握上她纤细的脖颈,脑子里慕然浮现王琅写来的信。

“请王爷处置那个贱妾,以正王府规矩。”

他受着夹板气,还想回护眼前的女人,这女人却拿着簪子要他的命。

可笑那珍珠簪是他送她的第一件贵重首饰。

拇指大的圆润珠子,周围的小珍珠围着大珠攒成花朵。

洁白、莹润,她最喜欢的一支簪,却被她拿出刺杀他。

他眼看着瑛娘脸色变得发白,徒劳挥舞双手。

平日里积攒的痛苦涌上心头——

一切都在欺骗自己,父皇少有的关切,母后的叮嘱,瑛娘的温存,王琅的承诺,他们都在骗他。

他流着泪手上用力,直到瑛娘软塌塌像个布娃娃,跌入他怀里。

他放松了手,由她靠在自己胸前,伸出一只手臂把她搂住,紧贴胸口。

那里很痛,他的眼眶却是干的。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把瑛娘抱起来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感觉到她的挣扎。

根本不知道瑛娘扯烂了他的朝服,将一片残料紧握在手中。

……

那一天,他不吃不喝,一直坐在璞玉轩的卧房内和瑛娘相伴。

直到日影西斜,他把这一生想说的话,都说给了这个女子听。

他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灰,身子由湿热变得冰冷。

连头发都失掉了光泽。

他终于接受了现实——他的瑛娘,死了。

再不会冲他笑,对他撒娇,坐在他腿上和他一起秉烛夜读话本。

她不会再给他绣荷包、陪他谈心、为他研墨、夸他字漂亮……

若是可以这样欺骗他一辈子该多好。

他垂头看着闭着眼宛如睡着的瑛娘,大口喘着气,快要窒息。

这房间他一刻也待不下去,起身跌跌撞撞走到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