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司深,你们现在就去办……帮我传令下去,城里自今日起不准出城,所有人员除持我们军方发放的通行令符,否则不允许在城中走动。若有揭发敌军密探细作成功者,赏二百贯,揪出对方重要人物,赏五百贯。任何人不得放飞信鸽,除非有我手谕,违令者斩。城中民宅拆木制作拒马,敌军到来之前,能制作多少制作多少。城中铁器铜器全部收缴,送往那些工坊,让他们能做多少箭矢出来就做多少箭矢出来。所有巷道全部挖断,道路垒断。只留那两条我们用以撤退的通道。”
仇司深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城中的人若是闹起来,如何处置?”
常秀道,“听话的许诺重建和赔付一定钱财,挑几个不听话的砍头示众。现在这个天气,哪怕睡露天都没事,至于吃喝,就这几天的事情,我们不用过多去替他们想。”
……
荥阳晨雾里都开始裹着铁锈味。
古老的龟背城墙的轮廓在在曦光中显形时,已成了一头匍匐的钢铁巨兽。城墙的各处高点上,共布置了足足六十架三弓床弩,这些需要五名壮汉操纵的怪物,弩臂用百年柘木浸油三年制成,绞盘转动时,三股绞合的牛筋弦会发出类似骨节错位的咯吱声。弩手们用铁尺丈量着每架弩机的俯角,以确保弩箭在飞出二百步时能够穿透重甲。
这些床弩的两侧的箭架上一排排摆放着“寒鸦箭”,这些闪耀着寒光的弩箭上还帮着浸透鱼脂的麻布,只需些许的引燃物,就能令这些箭矢变成从天坠落的雷火。
沿着城墙内侧的斜坡,三百具擂石槽如同巨兽的獠牙。民夫们正用木杠撬动玄武岩块,这些被刻意凿出棱角的石头,沿着夯土斜坡滑行时会加速旋转。火长用朱砂在每块岩石上标注了序号:“甲字擂石专砸云梯,丙字带铁钉的留给骑兵。”最阴险的是藏在女墙下的“鬼点头”——看似普通的墙砖实则连着机括,轻推便会弹出一排淬毒铁蒺藜,专取攀城者的眼球。
城墙中段时不时爆出金铁交鸣声,一群群的军士正在调试“旋风砲”,这种是大唐军方最新的抛石机,能够将五十斤重的火油罐抛到三百步开外,除了数十具旋风砲之外,这龟背城墙上足足布置了一百二十张狼牙拍,新募集的军士正在干着不用费脑子的粗活,往钉满铁刺的柏木表面浇淋桐油,这使得这些杀人器械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更隐蔽的是藏在箭孔后的“窝弓”,这种用野牛角制成的暗弩,发射时会发出蜂群般的嗡鸣,足以在十步内射穿三层皮甲。
忙了大半夜的仇司深没有任何的睡意,他在晨光之中巡视城墙,城墙上每五步就有一架猛火油柜,城墙上挂满了备用箭囊,甚至箭囊都不够用了,大量的箭矢都来不及用架子安放,都直接一排排插在城墙的砖缝里。
那些抽调过来的边军精锐箭手看着这样的画面,都是兴奋得手心冒汗。
这意味着他们只要还有力气拉得开弓,就根本不愁没有箭矢可用。
完全可以无比任性的疯狂射箭。
仇司深从获得军籍入伍到现在,已经十七年,这十七年间,他从没有见过任何一座要塞,任何一座城池,有荥阳和虎牢关这两处地方的军械这么富足。
但此时他看向陈留的方向时,已经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因为此时,幽州叛军应该已经从陈留出发,朝着他们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