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的咆哮震得祖宗牌位都簌簌发抖,“打死你个不肖子孙!”
李纨跪在那冰凉刺骨的金砖地上,眼睁睁看着血珠顺着春凳不断滴落。
那日,贾珠才刚为她描好新眉样,螺子黛的淡雅香气还萦绕在鬓边,转瞬之间,便被那浓重的血腥气所掩盖。
她一下一下数着,数到第七十三下时,贾珠月白色的中衣早已被鲜血浸透,辨不出原本颜色。
“母亲!”
贾兰的惊呼猛地刺破这凝滞的空气。
少年俯身拾起那染血的碎玉,青白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再看那波斯绒料上的茶渍,早已漫过《璇玑织锦谱》,将那金线绣就的凤凰洇得好似落汤鸡一般,没了往日的神气。
李纨望着榆木纹路上仿若蜿蜒爬行的血痕,恍惚间,又忆起那日贾珠咽气前,喉咙里嗬嗬作响,血沫就如这般在青砖缝隙间缓缓爬行。
二十年光阴匆匆而过,祠堂前的春凳已然换了三道漆,可执刑人的皂靴,却好似永远沾染着同样刺目的猩红。
“当年你父亲……”
她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死死抠进木纹,声音里满是沧桑与悲凉,“也是这么说。”
刹那间,记忆里的蝉鸣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