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着源柊月的受肉之身,语言动作浮夸极了,将一张什么角度都婉约而完美的面孔,活生生拉扯出了狰狞的表情,他笑出眼泪,说:“好、好。”
“既然如此……我会给你一个痛快,就当是,对你唤醒我的谢礼。”
两面宿傩合掌。
术式·解。
空间斩撕裂黑夜和林中迷雾,大气发出嗡嗡的震鸣,无形无质的波动袭向源柊月!这一击足以将钢铁切成碎末,将天路斩成两段,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他一个跳跃,轻巧躲开。
脚下树杈被削断,百米外的鸟儿惊得拍起翅膀,飞离这一带。
源柊月尚未落地,又一记空间斩切向他的落脚点,而他翻转越身灵动如鸟,拉开一段距离。
转体时,打了个响指,啪。
“复苏。”
土地翻起滚滚如潮的波澜,万千枝条拔地而起,锋锐而高速地刺向两面宿傩!出手,并指对准源柊月所在的方向,整条胳膊变成了箭矢,他合上一只眼。
“開。”
火焰之箭,燃烧着熊熊的杀戮之力,如同神话中一击必中的箭矢,向着源柊月射去!
这一击的强度,远胜于漏瑚的‘盖棺铁围山’。
火光的灼热气浪,引得方圆百米树木无风自燃,森林变成了火焰的海洋。
而源柊月在黑火之中,慢吞吞走了出来,脚边的火舌跃跃欲试地想要吞噬他,被他一脚踩灭。
他似乎毫发无伤,只是头发乱了点。
下一秒,忽然栽倒,单手撑地,‘哇’得一下吐出一口血。
咒灵之血,也是刺目的猩红色。
“只有这种程度么?”两面宿傩轻飘飘地说,“大放厥词,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接下我的一击就狼狈成这个样子。”
“源柊月,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没有用。”
过往的记忆在眼前闪过,苏醒,杀人,毁灭一切,如同宰杀牲畜的屠宰场流水线一般,一个个宰杀咒术师,将涉谷变成他的游乐园,接着像千年前一样,让两面宿傩的名字在这片土地上如雷贯耳,人人闻之色变。
赢得太多太容易,也是没劲。
倒是这个叫‘源柊月’的家伙,能为他提供一些乐趣。
一个十分弱小的人类。
某一回,受五条悟诅咒,变成咒灵。
又有什么用呢?
以诅咒之王的力量为尺度衡量,二者并无区别,在宿傩的记忆里,他消灭过作为咒灵的源柊月。
唯一稍微有点意思的,是他那能够让世界‘重启’的特殊能力。
虫豸的垂死挣扎,倒退时间让相同的故事重演,对咒术师来说是悲剧,对两面宿傩而言,是乏味而重复的胜利。
两面宿傩有些好奇,这个人究竟要什么时候才会认识到双方差距如同天堑。
才能与力量的差异永远存在,天生的强者漫步群星,而弱者用尽一生的努力也爬不到天才的起点,等源柊月努力到磨灭一切侥幸,绝望地停下脚步,发现所作所为皆是徒劳,他会如何哀恸,绝望地痛哭?
那一幕,一定很有趣。
“虽然是比之前强一些,但你不会觉得,你这次能赢吧。哪怕是咒灵状态的你,我也杀过一次。”
两面宿傩嗤笑道:“还不如让六眼过来,还能多拖一会。我让你们如愿以偿,做一对亡命鸳鸯。”
“半场开香槟,是你们咒灵的习俗么。”源柊月艰难地支起身,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惨淡,“喜欢说废话就多说几句,今天以后可没机会开口了。”
“哦?”两面宿傩颇为玩味地说,“那就期待你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说起来——”
之前的若干次交手,先前的每一次轮回的记忆,以及刚才那一箭击中的‘開’,让他逐渐确定了一件事。
“你还没有领悟‘领域’。”两面宿傩说,“又或者,你的领域无法对我造
成伤害,或是在我的攻势下保护自己。”
某种程度上,他没说错。
源柊月坦荡道:“嗯,被你发现了,我确实不会领域展开。”
两面宿傩嗤笑:“那你还来送死,是求死成瘾了么?”
源柊月:“就当是这样吧。”
两面宿傩气定神闲,认定这场战役的结果,会与以前的每次一样,他大获全胜,对面惨败,然后一切重新开始。
而在那之前,他不介意和对方多聊几句,以解答心中疑惑。
“你倒溯时间的能力,从何而来?”
“天与咒缚,生来就有。”
“是五条悟诅咒了你。”两面宿傩津津有味地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他爱你么?”
和诅咒之王交手时,忽然歇火,一转风向讨论‘爱’的哲理,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荒谬了。
“你很缺‘爱’么?”源柊月冷冷反问,转身看向不远处山顶,“我是没办法给你,那边就有一个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去找他谈谈吧,会收获更多。”
山顶之上,里梅站立的姿态如同一具人偶,遥遥地守望着战场。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道:“里梅对我忠诚,但那不一样。”
“闲聊时间也差不多了,结束这一切吧,等你死了,我会像之前每次一样,把聒噪的咒术师们一个个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