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也带来了伤口。
沈灼原以为叶听霜没有察觉,可他的模样却像是早就知晓,甚至是故意露出弱点,只是为了换来一个亲吻。
沈灼眼中泛起血雾,刺得更狠。
过度安静的东阳宫内,他还能听到血肉被割开的声音,如此清晰又令人颤栗。
“唔……你放……!”
然而叶听霜根本就没有停止。
他向来淡漠的脸上,展现出了一丝骇人的疯狂,好似被瓷片刺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也不能停下这个吻。
沈灼猛地惊醒了过来,短暂的睡眠后他又猛地望向了脚踝。
自重生以来,他总是这样噩梦连连。
脚踝上面出现隐隐幻痛,仿佛被拉扯的感受还停留在肌肤表面。
沈灼狠狠锤击床面,眼底泛起冷意:“再有一次,我便如你所愿,让你真正鲜血淋漓,肠穿肚烂。”
还好是个太监,他也没能力做更过分的事情了。
似乎这么想着,沈灼才最终平复下来。
沈灼才注意到床边的东西,大约是万喜放进来的,太医为他清理余毒的药。
沈灼不再犹豫,一口将其吞入腹中。
在余毒的折磨下,却在享受这份痛苦。
疼痛让他清醒。
霜白的月光从窗外直射而入,沈灼紧拽着床单,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衣袍凌乱,露出新雪般的手臂,黛青的血管蜿蜒鼓胀。
“唔……”
报复叶听霜的想法,被站到权力之巅的野心压了下去。
他要让他臣服,他要让他成为独属于他一人的刀。
他怨恨着叶听霜,同时也想要彻底将他驯服。
待痛苦过去,沈灼深吸一口气,又令万喜去强行叫醒叶听霜:“吩咐他过来伺候。”
万喜诧异的说:“可叶听霜还没醒。”
沈灼冷声道:“那就用冷水泼醒他,救他回来不是让他睡大觉的。”
万喜心里憋着气,没想到这等好事竟让那个叶听霜捡了去。
太监也要分个三五九等,为殿下沐浴的活儿一向轻松,可不是最适合现在养伤的叶听霜了吗?
殿下还真是为他人考虑。
若是想折磨,大可以让他在冰天雪地里去扫雪,不扫完不许吃饭。
如此大的冰雪天,扫了又下,下了又扫,根本没有尽头的时候。
瞧着万喜不动,沈灼冷淡的问:“怎么,你也觉得本殿下太狠毒了?”
万喜连连喊道:“当然不是!”
沈灼却是不信,但对这种厌恶早就见怪不怪了。
嘴上说着‘当然不是’,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骂他呢。
“行了,唤他过来吧。”
—
叶听霜被冷水泼醒,对上一抹嫉妒的眼神。
“殿下让你去伺候沐浴。”
嫉妒?嫉妒他什么?
这大约又是沈灼想出来折磨旁人的新招儿,他对这位殿下的大名,可早就如雷贯耳了。
叶听霜如临大敌,低头时带着不驯的冰冷:“喏。”
然而叶听霜拖着沉重的伤势走入浴池时,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沈灼的脚尖在水面上不停的点着,像是故意搅弄者涟漪。他并未做出任何勾人的举动,只是站在那里,便如云雾绕月,色气横生。
叶听霜光是这样看着,就看得格外出神了一些。
仿佛这样……
便要把他拖入一场巨大的沉沦之中。
沈灼似乎感知到了他的目光,突然转过头来同他对视。那一瞬间的冷意,像是快要化作实质的利刃,将靠近的人都给刺伤。
“跪下。”
叶听霜闻言立即跪地。
他在看沈灼,沈灼也在看他。
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蓝缎深衣,端得是孤绝无俦,秀色若珪璋。
若非帽檐下遮掩的乌青伤口,以及过于清瘦的身板,还以为是什么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想起前世叶听霜对自己时而表现出的憎恶,沈灼突然单手托腮,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还未长成的大权宦:“帮我沐浴……”
叶听霜心颤如麻。
沈灼微微勾唇,轻慢的吐出:“小狗。”
分明是侮辱性的昵称,却带来了格外纷乱的感受。
叶听霜心颤到身缠,麻痒瞬间炸裂开来。
香几上摆放着用银纱罩住的香龛,袅袅香霭升腾而起,仿佛沈灼的血和肉里,都被裹挟了一层香气。
他拥有一眼过后,再难忘的气质。
沈灼想着就是要故意恶心对方,声音甜腻的说:“不喜欢?不行啊,我救了你,不喜欢也得忍着。”
叶听霜背脊弓紧,始终没有应答。
沈灼:“说吧,你知道什么?”
叶听霜这才缓缓对上他的眼,似乎在确认什么。
暴室时曾听闻是沈灼示意,才让王鼎变本加厉的折磨他,叶听霜的心里并非没有恨意。
若能活下来,他定然会让折辱他的人付出代价。
然而沈灼的到来,却让叶听霜惊愕。
原来是误会。
原来并不是沈灼示意。
原来这一切同沈灼无关,自己差一点怨错了人。
如若不然,沈灼又怎会救下他,还惩处王鼎?
沈灼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沈灼拉下自己的发带,青丝很快便披散开来,竟同方才的样子完全不同:“边洗边说,水声大些,外面有人。”
而沈灼看他的眼神,也骤然间冷了下去,像是一块无法融化的坚冰。
“殿下恕罪,奴身上并没有殿下想要知道的事。”
“没有吗?但你有没有想过,那晚中毒为何非是你来送药,谁想借我的手杀了你?谁又故意授意王鼎,让你误会是我下的命令折磨你?”
沈灼只是靠近了他,简单的一个动作而已。
叶听霜似是遇上了什么恐惧之物,竟比王鼎折磨他时反应还要激烈,赫然远离了沈灼,朝着地面狠叩下去。白玉地板上有淡淡血痕,那是被叶听霜用力叩出来的痕迹。
沈灼穿上单衣,从浴池里出来,意味深长的说:“看来今日是谈不拢了,希望你能想清楚,谁才能救你。快些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吧。”
末了还故意恶心对方的喊道,“小狗。”
叶听霜没有动弹,始终保持着弓着背脊叩头的模样。
待到沈灼离去,叶听霜这才手指弹动。
他目光晦涩的看向了触碰到沈灼肌肤的手指,克制又压抑。
好烫。
叶听霜表情深沉,想起了建康城内外,除却鄙夷和嫌恶七皇子丑陋的另一种叹息——
为何偏偏是这样的人,容貌被毁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