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哥哥嫂嫂,只有依附着府里才能讨生活,万一真有那样一天……打的打杀的杀卖的卖,到时是个什么成算,你们心里也得有个数才是。"
多混虫与多姑娘一听,齐齐变了脸色。他们总听天幕上说“抄家”二字,却一向浑浑噩噩,从来不想以后,反正天塌下来,也会有高个子顶着。
可如今在宝玉身边当大丫鬟的晴雯竟然主动求了出府,多浑虫夫妇,竟然觉出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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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晴雯换了一件素净的家常衣裳,就出门去街上找活做。
她旁的都不会,唯一能干的就是女红,因此一出门便央求那算命的先生帮她写了两个字:"绣坊”,她沿着街巷慢慢地找过去,见到这两个字,就停下来问问人家要不要绣娘。
功夫不负有心人,睛霎问了七八家,还真问到了一家,有官牙主持,正在那里招绣娘,给的工钱也高,然而却要先考较一回。
晴雯心想:考便考吧,又能难得到哪里去?
于是,她和十来个年轻姑娘,由一个婆子领着,来到这绣坊中一间敞亮的大屋子里,人人面前放着绣架,绣架跟前则是考较她们的内容———
晴雯一瞧,咦,这绣活儿……看起来竟有点儿高级?
就见面前放着的样子,是工笔画画的这枝花卉,格式配色皆十分典雅,另一边则明显是行草写就的诗词。晴雯虽然认不得那是什么字,但她旁观宝玉写字看得多了,晓得那些笔迹当在
何处转,在何处折,此刻端详这些绣着的行草字迹,睛霎盯着那幅草字看了半晌,竟然又多出几分心得出来。
与她同在一间屋子里的绣娘,从官牙那里取了用于刺绣的一应物事,便匆匆忙忙开始描花样子,准备开始绣。
然而晴雯却一动不动,只是坐在那里,一味盯着看,引来旁人侧目。
很快,不止是晴雯身边的绣娘们心中起疑,就连主持这考较的牙人,也不免心头打鼓,心想这个相貌出挑的绣娘,来参加考较却总不动手,难不成是来骗吃骗喝的?
“上头给了你们一整天,虽然没说绣得越多越好,可到这会儿都不动针线,很难说主家会赏识你们。”牙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然而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敲打睛雯。
睛雯却依旧一动不动,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花卉与草书。
这时却听一个清丽的女声对那牙人道:“大娘,你莫要去打搅她们,反正已经说了一整天的时间,能绣成什么样便是什么样,到掌灯的时候再看结果也不迟。”
睛雯依稀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她全身心都沉浸在面前的花样上,无心旁顾。
渐渐地到了正午,正是日光最好的时候。不少绣娘已经绣了几个花瓣,或是一两个字出来,睛雯面前的绣架上却空空荡荡,连花样都未描。
官牙摇摇头,心想这姑娘没救了。
岂料就在这时,晴雯忽然起身,将绣架调了一个角度,然后去向官牙讨了一面镜子。
“镜……镜子?”这回轮到官牙吃惊了。
“你真的要用镜子?你真的会……双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