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w营养液加更]

连星茗看着他脸上仙风道骨的笑意,只觉得苍天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四面开窗透进来的阳光,都昏暗无比。他气血翻涌,深吸一口气道:“我佛狸与漠北虽已交战七年,但在七年之前便已经偶有摩擦。有时佛狸胜,有时漠北胜,自佛狸与大燕签署盟约之后,漠北更是忌惮到半年未有进犯——它为何会突然挑衅挑起战争?它不再忌惮,开战后更是百战百胜,佛狸从未胜过——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啊!”

裕和还是那句话,“你的意思是漠北早就有修仙者参战?你可有证据。”

[你师父不信你,多说无益。]

系统道:[我这边能查到一点点,漠北应该在七年前就已经有修仙者秘密参战了,在控制战局,他们做得很隐蔽,若非我以外力介入,也是查不到的。你知道监控是什么意思吗?——这证据又只能给你看,给不了其他人看。]

连星茗紧紧咬住下唇,喉口腥甜。

他原本的想法是自请罪,按照仙门的方式去评判违规者。若漠北当真早已经破坏规定,那如今的战局倾倒,必定会被仙门百家插手。

简单来说,就是对方不做人,他得做人,他要将这些人交给仙规处置。

可防御阵法之事,所有痕迹都被清理掉,唯一看见他设下阵法的人又是他的皇弟连曙,连曙年龄尚小,又身为佛狸皇子,证词并不会被蓬莱仙岛取信。

连云城城门紧闭之事,他更没有证据,所有知晓城门打不开的都是凡人,即便凡人证词可信,城门上毫无痕迹,也无物证。

至于这七年战局,更像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他七年都碍于修仙者的身份,被迫对母国袖手旁观,而今才发觉漠北皇室早就先他一步破坏了规定。即便他现在死谏让蓬莱仙岛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得出来,退后一万步来说,即便能查出来,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一个月?两个月?

还是一年?十年?

他等不及!

他连一天都等不及了!

父母姐姐死状如此凄惨,皇室宗亲皆被屠戮,佛狸的子民食不果腹、马革裹尸。国破怎敢笑开颜,他这个佛狸的皇子,睁开眼睛便仿佛看见皇城悬尸,闭上眼睛,是紧闭的青铜城门。

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恨到要被灵脉中乱窜的灵力崩裂,气得他下唇直打哆嗦。

他恨不得——恨不得——

连星茗面无表情叩拜下去,道:“师父教训得是,许是摇光想得太多。”

裕和点头道:“你既然已经想通,那我就不同你多说此事了。往后不要与少仙长多接触,自你们认识以来,他变化许多。”

连星茗:“……”

裕和道:“少仙长日后必定会高高坐在神坛上,他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符号,不能有偏颇。”连星茗瞳孔微缩,曾经蓬莱仙岛来佛狸选仙之事,他和白羿请傅寄秋到酒楼玩了一趟。

当时傅寄秋说过。

蓬莱仙岛的小辈们都说傅寄秋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符号,他和白羿闻之震惊,白羿还大叫说是哪个小人在背后传这些,定有起头之人!

连星茗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追根溯源,竟然会追溯到师父的身上。

裕和目光平和看着他,道:“你要将方才那句话刻入心中,与少仙长保持距离。”

连星茗道:“摇光牢记。”

众多仙尊又开始谈论起他此次禁足期间私自出逃,该当何罪。因从前并未有过先例,大家很是讨论了一段时间,有人为他求情,也有人顾忌他国破,不想罚得太重。约莫半刻钟后,才讨论出一个结果——依旧是禁足寒岩窟。

连星茗领罚,并未多说什么。

临走之前,他在门槛前顿住脚步,回过头时脸庞被房梁的暗影笼罩,只有一双眼泛着红。

“若我能找得到证据呢?”

裕和的身形在光里,仙袍边缘泛着粼粼微光,他笑道:“你若能够找到证据,自然便是要将秘密参战之人均送至梵音寺。而破坏规定的漠北,也会受到它应该有的惩罚。”

连星茗弯唇,瞳孔晦暗缓慢浮现戾气。

“这可是师父说的。”

出仙府后。

系统担忧问:[你又被罚禁足寒岩窟了,这次禁足还不知道要多久,连曙交给谁照顾啊。]

[我为何要听!!]

连星茗行走间衣袍烈烈生风,几乎是冲进了放置弟子命牌的地方,他与看管的蓬莱弟子相熟,互相都不想交手,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取走命牌。他还从阁楼中搜刮走数瓶灵丹,都是些段时间内能暴增修为的药物,代价是留下沉疴顽疾,让他日后修为都难以寸进。

最后,他回到屋中取走了五把法琴,又抱起连曙,一路直行到海滩上。

后方有剑光追来。

连星茗并未回头,单掌悬在空中,法琴若隐若现于指尖之下。连曙拽了拽他的头发,胆怯软声道:“皇兄,是你对面住的那个哥哥。这几日都是他找吃食给我,你能不能不要和他吵架。”

连星茗这才回头。

傅寄秋降在湿黑的沙滩上,白袍却像高山雪般一尘不染,清雅绝尘。

声音发紧:“你要去哪儿?”

连星茗道:“心存死志,赴死如归。”

他眼前皆是心魔特有的黑气,周身都被黑气笼罩,叫他看不清近处的人。殊不知傅寄秋的眼中也尽是心魔黑气,他们各有各的心魔,却都在喧嚣中艰难保持最后的清醒,眼眶通红对视。

傅寄秋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说话,连星茗却已经咬紧牙关转过头,乘坐出行法器一骑绝尘。傅寄秋面色微变想要跟上去,却只御剑飞出千米,就被蓬莱的束缚咒猛地扯了回去。

数日后,夜半三更。

漠北皇宫,一道破天金光猝然盖下,声势浩大,将整座漠北皇宫圈禁在其中。

若瓮中捉鳖般戾气翻涌。

皇城中人皆被这张狂至极的声响吵醒,惊愕步出屋子往外看,只看见遥遥的皇宫泛着凡人从未见过的刺目光晕。云层中有琼秀风骨的貌美白衣仙人踏着虚空走下,步步生辉,不禁让人看痴。

可当他抬起手掌时,那琴音却暴戾恣睢,若锐利剑锋无情贯穿耳膜,诱人心生癫狂,当下就想要随手抄起身边的器皿砸向看见的所有人!

他们捂住耳朵,满脸震撼披上外衫。

又十分茫然。

“发生什么了?!”

“那是谁?”

“那是……那是琴修仙人?”

距离太远,他们看不清,只感觉从未如此近距离看到过仙人之姿,见之心魂震荡。

可身处皇宫中的人却看得无比清晰,只见那白色的仙袍在冷风中摇曳,墨发飞扬,月光凄清映照着一双猩红的、满是浓郁恨意的桃花眼。

支离破碎。

每一座宫殿都有人仓皇披上外袍跑出来,惊愕抬头向上看。远处的树荫沙沙作响,像是一个又一个张大嘴巴的巨兽,势要吞噬宫道上的所有人,琴音变得更加狠辣,戾曲贯穿天际。

“你是谁?”有人在下方冲他威胁大叫:“你可知仙人参战是何等下场?!仙门百家都不会放过你这种没有规矩,大开先河之人!”

“你若识时务,就立即停下琴音!”

回应他的,是一声嘲弄低笑。

风在呼啸。

地面在震动,宫门巨响不止。

数秒之后,他似乎是笑够了。

“漠北皇室的人听着,我乃佛狸二皇子连摇光,今以仙人之躯参战,罪该万死。”

他居高临下环顾整座皇宫,启唇时无情漠然的声音传遍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让你们偷偷留驻皇宫的修仙者出来,同我一战,既然你们没有道德,那就别怪我效仿,既然大家都罪该万死,那便同归于尽吧!十息之内若无人出,我便要屠宫了。宫中所有活着的人——”

“今日都要和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