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让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边吃一边回答，不用拘束。”连子馨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坐在她对面。

胡丽丽惊讶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一群人。那一群人有五六个，季辰韬，莫厚诚，汪恺莹，景思臻，连子庚。他们对于连子馨的忽然离开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头也不回，继续说说笑笑。

胡丽丽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有你敢跟我说话了。有什么你尽管问吧。”

连子馨盯着胡丽丽的脸，生怕漏掉她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成为季辰韬的女朋友？”

胡丽丽停了动作，皱眉思索。其实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她喃喃着。

连子馨瞥了一眼她手指上那闪耀得有些夸张的时装戒指。不是觉得不好看，就是觉得胡丽丽有些用力过猛。

“你是不是觉得在他是最优秀的，能吸引所有人目光？”

“是啊，他就像个太阳，只要靠近他，别人都会注意到我。如果能成为他女朋友，所有人都羡慕我。”胡丽丽垂眼看着碗里饭菜。

“这些仿制品，是你特地找人做的？”连子馨朝胡丽丽手指上的戒指努了努嘴。

“不。你还不知道吧。”胡丽丽笑了，“我家就是专门做高仿货的。衣服、皮具、首饰，哪个好卖仿哪个。”。

“仿得还挺不错。”连子馨点头，“就连景思臻都说看不出来。”

胡丽丽皱眉：“为什么这么说？”听连子馨的口气，好像景思臻经常见到这些东西一样。景思臻家不是困难到要靠她打工赚学费吗？

连子馨转移了话题：“你会不会潜意识里想要卖掉这些东西，向父母证明自己。”

胡丽丽表情变得有些恍惚：“是啊。他们总说我长得再好看也是高仿，靠近一点就会露馅。他们说的没错，仿制品就是仿制品。”

连子馨从没想到父母的语言暴力竟然能狠毒到这种地步。

“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亲生的吗？”

“不，我并不是他们收养的。”胡丽丽苦笑了一声，“我还有个姐姐。她什么好，漂亮，聪明。学习成绩，跳舞，乐器、样样都优秀。我除了长得像她，别的都远不如她。”

“那也不至于……”

“有一次，爸妈带她去玩，没带我。我很生气，拖着她不放，哭闹不休。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她就从楼梯上摔下去，死了。”胡丽丽眼圈泛红。

连子馨微微张嘴。

“我爸妈说是我害死的她。这些年，我努力把自己活成她的样子，想让他们原谅我。”

虽然她努力活成姐姐的样子，却还是被父母恶语相向。即便是她考上了大学，他们也不肯提供生活费和学费。她只能在网上发那些帖子，博取关注度，顺便拉点小广告费来赚钱。

连子馨喃喃自语：“难怪你老跟着汪恺莹，其实你是真把她当做了你姐姐。”

父母因为姐姐的去世在心中留下了治愈不了的伤痕，其实，胡丽丽的心里也有个大洞。

胡丽丽垂下眼，翻了翻碗里的东西，抬头勉强笑了一下：“我吃饱了。”

“诶，你……”连子馨想要安慰她，胡丽丽却已经起身走了。

温仁杰也忙收拾东西，跟上了胡丽丽。

临近期末，自习室和图书馆都爆满，景思臻抱着书在2号学院教学楼里找了一圈才在顶楼看见有个女生身边有空位。

“这里有人吗？”

那人抬起头，景思臻才发现原来是胡丽丽。

胡丽丽凉凉扫了她一眼：“我劝你还是坐到别处去，别让我这个奸诈阴险，唯利是图不要脸的女人玷污了你的名声。”

她一定是无处可去，才回来2号学院。景思臻笑了笑：“没那么严重。别人说我更难听的时候都有，过几天，说不定风向就变了。现在虽然表面上大家都不喜欢你，可是你的粉丝量不减增。”其实听连子馨说胡丽丽也要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景思臻便没法讨厌她了。

胡丽丽皱眉：“你这是在同情我，还是讽刺我？他们不取消关注，只是想看我还要出什么丑，好骂我”

“都不是，我只是看开了。”景思臻坐了下来，开始看书，“你最初的目的不就是要专注度吗，管别人关注你是因为赞你还是骂你，反正你都达到目的了。其实我们都一样，为了生存，用尽全力。”

“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胡丽丽问景思臻。

那天连子馨采访完胡丽丽回来，有些魂不守舍。景思臻因为担心她逼她讲了胡丽丽的情况。连子馨说，胡丽丽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很害怕别人看不起她。所以现在胡丽丽问她这个问题，景思臻知道自己要是不好好回答，胡丽丽今天是没法再安静看书的。

“我觉得你很聪明，会利用手边的一切资源获得关注度，这种本事很少有人能拥有。”

“我没觉得这是一种本事。”胡丽丽转开眼。

“当然是，现在明星的团队里，不都有这种人吗？”景思臻半开玩笑地说，“你就用这种本事卖了不少衣服，不是吗？如果你索性自己做模特，说不定能买更多。正好利用这一波炒作。”

胡丽丽猛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景思臻：“你说什么？”

景思臻以为她要扯头发打架，吓得一哆嗦，虚张声势：“你可别乱来，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胡丽丽却伸手过来捧着景思臻的脸猛地亲了一下，然后收拾东西跑了。

景思臻一脸茫然，转头发现大家都看着她，干笑了一声：“没事，呵呵，不好意思。”

胡丽丽索性把‘路人’的头像换成了她的自拍照，贴出来的帖子也是她的各种自拍和模特照，穿的衣服却是她设计的。每一张照片下都有一句“整套搭配都为原创设计”然后附上她的电话号码。

立刻有很多人留言说她脸皮好厚，竟然好意思用‘路人’这个账号卖衣服。

但是也有人留言说：衣服还挺好看，质量也不错，价格还便宜。

胡丽丽的生意挺不错，说请景思臻和连子馨吃饭，说是她们给了她灵感和勇气。她还请了汪恺莹，原以为汪恺莹不会来，汪恺莹却跟景思臻她们一起出现了。

胡丽丽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跟汪恺莹说什么。

汪恺莹淡淡地说：“你揭了我的短，我打了你的脸。我们扯平了。”

“你不恨我了？”胡丽丽不肯相信。汪恺莹那么在意她母亲的事，胡丽丽觉得她肯定要恨自己一辈子。

“塑料姐妹花不都是这样吗？背后捅完刀子，人前还是一团和气。干嘛那么认真……”汪恺莹嘴角抽了抽。

胡丽丽红了眼眶：最重要的是，她说她们还是姐妹。

景思臻跟连子馨交换了个若有所思的眼神。她们向汪恺莹讲了胡丽丽姐姐的事。汪恺莹面上没什么表示，其实早原谅胡丽丽了。

其实汪恺莹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胡丽丽请温仁杰继续做模特。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温仁杰也语气平淡：“我签了季辰韬的天使基金公司，现在的包装宣传全部是季辰韬出钱找公司在做，所以能不能再给你做模特要经过他同意。”

“你是生我的气了吗？”胡丽丽莫名其妙地心慌起来。所有人看不起她都没关系，可是听见温仁杰也要远离她，她却很难受。

“不是。胡丽丽，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不过这件事，真的只能找季辰韬。”

胡丽丽明知道季辰韬可能压根不会理她，还是硬着头皮去找季辰韬了。因为一来她现在请不起有名的模特，二来温仁杰穿过那么多她家的衣服，感觉很好，再难找不到第二个人比他更适合。

季辰韬在图书馆写论文，胡丽丽一出现，便有吸引了无数好事者的目光。

有人认识景思臻的还给景思臻发短信：“快来图书馆，你后院要失火了。”

有人咧着嘴找板凳瓜子：“阿呦喂，你猜胡丽丽要用什么方式挽回季辰韬的心。我赌一包泡面，她会用苦肉计，从头哭到尾。”

“呵呵，我觉得，她可能会当众跳艳舞。”

反而当事人季辰韬脸上一点意外的表情也没有，只静静等着胡丽丽说话。

胡丽丽越发紧张，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像个在老师面前背检讨书的孩子一般说了自己的来意。

“可以。”季辰韬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胡丽丽愣在那里，好一会才眨了眨眼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真的？”

“他的出场费都可以由我出。”季辰韬用手指轻轻点着桌子，“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看热闹的人立刻激动起来。以身相许，卖身为奴，各种霸道总裁小说里才有的剧情在她们脑子里乱窜。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什么条件？”胡丽丽问。

“你要答应做我的秘书。”季辰韬回答。

是人都知道胡丽丽曾多次跟人说过，她的终极目标就是做季辰韬的秘书。

万万没想到。大家都以为她已经gameover了，结果她直接通了关。

吃瓜群众沸腾了。早有人把他们的对话发给了景思臻。

季辰韬扫了一眼周围：“这里太吵，我们换个地方谈。”

在咖啡馆里坐下，胡丽丽问：“季学长到底要我做什么？”

季辰韬等他们点的咖啡上来，才慢悠悠地回答：“你的职责就是负责把我签约的人的关注度提上来，利用各种渠道。我想这对你不难。”

胡丽丽点头：“很公平。”

季辰韬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要求好低。做为回报，我可以向你提供启动基金，让你可以把你的品牌注册商标，开网店和实体店，做广告。请模特的钱自然也在里面。”

胡丽丽咬着嘴唇抑制着心里的激动。其实她早就有来网店自己注册商标的想法，可是她也知道父亲绝不会支持她。而她赚学费和生活费都很费劲了，哪里有闲钱？

“你不恨我吗？”胡丽丽最近似乎总在问别人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她每天都在心里问父母这个问题，自己却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