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催眠大法好

良辰美景多喜欢 文屹 8534 字 9个月前

莫培明愣了一下,才沉着脸说:“不超过一百万。”

原以为自己这样说连子馨会觉得被侮辱了,气愤离去,没想到连子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莫培明很惊讶,上上下下重新仔细打量了一下连子馨:小小年纪,看不出来,城府还挺深。

连子馨对莫厚诚两手一摊:“看来,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不算很差。所以,你不用这么紧张了。”

莫厚诚嘴角抽了抽牵着连子馨走了。

他心情很不好,所以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直不出声。

“你怎么了?别生气了,我没生气。”

“他那样对我也就算了,我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连累我喜欢的人。”

连子馨索性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他的眼睛:“来,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这应该是他的心结,每每提到父亲,他就会变了个人一样。

“没什么好说的。父亲对我很严厉,不允许我有一刻喘息时间。母亲虽然努力保护我,可是性子太懦弱,根本不敢反抗父亲。所以,我的童年很无趣,基本上在学习各种我讨厌的课程中度过的。”

“难怪。我就说,你这么温和的性子,怎么会对父亲那么叛逆。太不符合常理了。你父亲对别人也这么严厉?”

“没有,他是个纯粹的商人,对大多数人都是笑脸相迎,唯独对我很严厉,也很少对我母亲笑。”

连子馨皱眉:“这么说,就不是天生性格问题了,而是他对不同人的应对不同。那会不会是童年的生长环境养成的呢?”

“什么环境会养成这样分裂的人格?”莫厚诚被提起了兴趣。

“比如比较穷困,因为长期生活在底层,看惯别人的脸色,所以对待不同的人会有截然不同的应对模式。可是那样的话,他应该是对外人比较警惕,对家人比较温和啊。或者对比他强的人比较和气,对不如他的人比较傲慢,或者反过来。可是莫叔叔好像又跟这几种不一样。”

“不不不,我家世代经商,家境一直不错。”

“那就是其他因素造成的了。”连子馨冥思苦想,“他对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我母亲说我小时候,父亲很温柔,只是爷爷死了之后,他就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

“那就说得通了。犯罪心理学上有相似的案例。极少一部分小时候被虐待过的人长大之后就会用同样的方式虐待别人,而另一些则会同情遭受同样不幸的人,并给予帮助。”

“怎么说?”

“爷爷肯定在莫叔叔小时候也对他很严厉,这也是一种虐待。爷爷的死就是刺激源,让莫叔叔觉得压力忽然增大。他把童年的痛苦施加在你身上,才能让他觉得自己的压力小一点。另一方面,莫叔叔觉得,严厉的教导才是他爱你的最好方式。阿姨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默默忍受莫叔叔。”

莫厚诚从没有从这方面思考过这个问题。

其实季辰韬也曾开玩笑一般劝他说:每个父亲爱儿子的方式看着不一样,其实很相似。

莫培明觉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产对莫厚诚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季翰书逼着季辰韬子承父业;连子庚的爸爸童年不快乐,为了让连子庚快乐就放羊一样养他。

想通了,就没那么恨自己的父亲了。

莫厚诚整夜不眠反复琢磨着连子馨的话,早上起来就给古琴打了个电话。

古琴听莫厚诚说完,许久才说:“你爸爸也挺可怜的。你爷爷只有你爸爸一个儿子,所以对他很严厉。这些年你爸爸兢兢业业,一天都不敢休息。他大概是太担心你没法担起这副担子,几代人辛苦挣下的家业会败在你手里,所以对你才那么严苛。他压根没想到你会不肯接手生意,气急攻心,反应才会那么大,做出这些极端的事情来。等他想开,就好了。你别怪他。”

莫厚诚挂了电话,一个在建筑馆里坐了许久。他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身上背负的家族责任,还有他和父亲的关系。

父亲总说做企业不仅仅是一家人的事,关系到企业员工上上下下几千个家庭。

或许,他是有那么一点自私。父亲也是近五十的人了,还能管理企业多久?十年,二十年?

他真的能这么永远超然世外吗?

景楷良就这么在客厅里赖着不走了。他晚上睡在沙发上,白天在茶几上处理文件,打电话,根本不出门。公司开股东会都是用远程视频会议。

李芷茵当没看见他,他也无所谓。李芷茵做了饭,他就蹭过去吃,李芷茵不回来,他就叫外卖。洗了澡的脏衣服他自己扔进洗衣机里或者叫人拿去干洗,缺啥打电话叫人送过来。

就连景思臻都看不下去了。下了晚自习回来,她还在楼梯上,她就听见李芷茵跟景楷良说话的声音。

“我要打扫卫生,你出去逛逛。”

“没事,我就坐在沙发上,不妨碍你。”

公寓里也曾溜进来流浪小猫,住个十几天又忽然消失。李芷茵都是笑嘻嘻地给它们吃东西,洗澡从来没有对它们显出半点不耐烦。

可是景楷良才来几天,李芷茵就已经痛苦不堪,到崩溃的边缘了。

“你走吧,不要逼我撕破脸。”李芷茵气得声音都在抖了。

景楷良住了几日放松了警惕,应该也想出去转转。所以她原本想用这个法子哄他出去。等他一走,她就会把行李往门口一放,死都不开门了。没想到景楷良就是不上当。

“你撕破脸我也不走。”景楷良声音温柔甜腻像粘牙的麦芽糖,“其实你生气的样子挺可爱的。”

景思臻也被气笑了:这是她那严肃严谨动辄指挥上亿资金的父亲吗?怎么看都是个连小瘪三都不如的油腻失业颓废中年男人。

景思臻怕气坏了李芷茵,忙推门进去。只见景楷良半蹲在那个六成新的廉价布艺沙发上,抱着电脑,穿着睡衣。而李芷茵则拿着把拖把站在客厅中央,瞪着景楷良。

见景思臻回来了,李芷茵忙收起气急败坏的表情:“回来了,吃完饭了吗?要不要吃宵夜。”

景思臻还来不及说话,景楷良就接话道:“要要要,我饿了。”

李芷茵抿紧嘴,不出声。

景楷良小声说:“我今天半夜还要跟美国的同事开会。”

景思臻心一软说:“我要吃肉丝鸡蛋面。”其实李芷茵也心软了,只是不肯表露。景楷良喜欢吃鸡蛋面。以前他常说李芷茵做的面条的香味能穿墙。就算他坐在楼上书房,都能闻见。那种细细面条,加上李芷茵做得肉丝和荷包蛋,撒上葱花,平凡而又温暖。

李芷茵转身进了厨房。

景思臻压低了声音,苦着脸对景楷良说:“爸,你堂堂一个上司公司董事长,要不要这么委屈自己?”

景楷良笑嘻嘻地坐好,继续看着电脑:“不委屈。老婆孩子天天在身边,饿了还有人做夜宵,我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时候了。”

景思臻叹气:他还笑得出来,真是一点老脸都不要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晚上刮了一夜的风,早上气温骤降了十度,景思臻早上起来被清冷的空气冻得打了个哆嗦。这个城市最让人痛苦的就是,夏天比南方热,冬天比北方冷,还没有暖气。

景思臻发现景楷良早上还是穿着薄毛衣,有些诧异。

李芷茵当没看见,还朝景思臻递眼色叫她不要出声。

景思臻知道李芷茵的意思。景楷良对于衣着很讲究,绝对不会穿别人随便给他买的衣服,家里现在有没人给他整理寄过来,所以只能亲自出去找个商场买大衣和羽绒。李芷茵就在等着他出门那一刻。

景思臻有些不忍,却也没有办法,只能也装作没看见,出去了。

晚上回来时,她发现景楷良还穿着那一件薄毛衣和外套,只是身上围了一床被子。

景思臻哭笑不得,‘好心’提醒景楷良:“爸,你不要出去买件衣服吗?”

景楷良摇头:“不用,现在挺好的。”

就连那床被子也是薄被。李芷茵的房门紧闭丝毫没有要给景楷良拿厚被子的意思。她这是故意狠心赶景楷良走。等到半夜,他冻到受不了,肯定会打个车回酒店。

只是景思臻早上起来却看见景楷良还躺在沙发上似乎还没醒。

李芷茵站在沙发边盯着景楷良,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思臻静立了两秒,发现李芷茵和景楷良都没动。

李芷茵幽幽叹了一口气:“你何苦这么逼我……”

听见景思臻这边的动静,她转过头来。景思臻这才看见李芷茵眼眶红红的。

不好,不会是妈妈被逼急了干什么傻事吧!景思臻心里涌上不好的感觉,忙冲过去,带着哭腔叫景楷良:“爸,你怎么了?”

景楷良费力地睁开眼说了一句,就又闭上眼睛了:“没事,爸爸只是觉得有点累。”

原来景楷良发烧了。昨晚上他硬是冻了一夜也不肯走,终于把自己折腾病了。

景思臻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景楷良身体一直很好,感冒什么的都很少。景思臻第一次见到他虚弱的模样,心中就算有再多怨恨都化为了乌有。

“来帮我一把,把他抬起来。”李芷茵忽然说。

景思臻抬头,惊讶地望着李芷茵:“妈,你不会这么狠心吧?爸都成这样了,你还要把他放到外面去?!赶他走也要等到他烧退了再说吧。”

李芷茵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要把他搬到床上去,让他舒服一点。”

景楷良一百五十多斤,一米八的个子。景思臻和李芷茵好不容易才把他挪到床上,弄的满头汗。

其实这个活,景思臻和李芷茵经常干,只是过去她们是把喝醉了倒在客厅地板上的景楷良弄到床上。

“你今天有选修课要期末考试吧?快去吧,我会请假照顾他。”李芷茵对景思臻说。

景思臻看了一眼景楷良,犹豫了一下才转身走了。

景思臻刚一走,景楷良就忽然抬手捉住了李芷茵的手:“抱歉。过去我醉了都没知觉,以为是自己爬到床上去的。现在才知道是你们两个抬我的,辛苦你和思臻了。”

李芷茵的眼泪流了下来,把他的手拉开站起来,走了出去。

中午景思臻吃饭时遇见了连子庚和季辰韬。景思臻心里明白,看着像是巧遇,其实很有可能季辰韬是问了连子馨然后专门这里等她。为了不被景思臻拒绝,他还特意拉上了连子庚。

“我请大家吃甜品,你们要什么?”季辰韬问了一圈就去拿甜品了。

大家心知肚明,他只是找个借口给景思臻拿汤,却都不点破。

连子庚对着季辰韬的背影轻轻叹息:“这家伙真可怜。”他最近常有意无意这么说。

景思臻当没听见。

连子庚忍不住开始为季辰韬鸣不平:“从来都是别人向他献殷情,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厚着脸皮讨好别人。关键别人还不领情。”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景思臻低头看了看,又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连子馨:就坐在边上,干嘛还发短信?

连子馨却已经拿出本子,盯着她等着看她的反应。

也就是说,这个消息很重大了。景思臻心里一跳,打开了微信。

连子馨发来的是bbs上的一个匿名人士发的帖子。帖子上贴的照片也正是胡丽丽那天发给景思臻的那张。

明眼人只要仔细看看就能看出来,季辰韬的脸是被p上去的。只是当时景思臻只匆匆看了一眼,又在气头上,所以竟然没发现。

景思臻愣了许久,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错怪了季辰韬。季辰韬一直试图跟她解释,她却不肯听。

想想他该多委屈,用尽办法想告诉她真相却被她拒之千里。在她家楼下眼巴巴等着见她,却又怕她更生气,所以总是站许久又走了。

各种复杂的滋味交织在心头,柔软中浸透着哀伤,喜悦里夹杂着苦楚,景思臻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应了,面无表情,望着前方发呆。

毫不知情的季辰韬端了托盘回来。

景思臻抬头望着他。

季辰韬被她忽然复杂的眼神弄得不知所以:“怎么了?”

景思臻没有回答。

连子庚忙站起来:“我忽然想起有事,先走了,你们吃。”他还顺手把在本子上疯狂记录的连子馨拉起来一起拖走。

连子馨的本子掉在地上,上面写着:1号知道自己错怪3号后十分内疚,按她性格估计会到死都不原谅自己。其实她越恨3号就说明她越爱3号,只是自己没意识到。

季辰韬看了一眼本子,恍然大悟。

连子馨挣脱了连子庚,捡起本子,跟着连子庚走了。

景思臻不说话。

“你别真的内疚那么久,三分钟就好了。”他在景思臻身边坐下,把她搂在怀里。

景思臻将脸埋在他胸口,咬紧了嘴唇。

季辰韬轻轻拍着她的背:“我最近是挺郁闷的,不过,却知道了自己有多爱你,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心血来潮,是真的爱。你这么生气说明我在你心里很重要,所以我还挺高兴的。”

“季辰韬,你知道胡丽丽做这个照片吗?”其实现在景思臻冷静下来,是有些生气的。如果季辰韬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把照片直接拿来给她看?她不是就不会误会他那么久了吗?

“不知道。我就知道你可能看见什么误会我了。但是不知道是谁用什么方式让你误会。”季辰韬叹气。

景思臻想了想:也是,胡丽丽既然会把照片迅速撤回,就是不想别人看出端倪,自然也不会傻到让季辰韬有机会看见这个照片。

而且就算季辰韬真把这个照片拿给她看,她在气头上也未必肯信,定会以为是季辰韬为了骗她造的假。

“以后有事直接来问我,不要傻乎乎的自己生闷气。就算真是我错了,也要让我错在哪里,好弥补。男人有时候很笨,就算犯了天条,自己也未必能察觉到。”

景思臻被他逗笑了。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问吧。”

“上次那个创业大赛,是你开的股票分析公司吧?”

“是。”

“你认出我来了?”

“是。”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她的代号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连子馨也不知道。

“你来问过我三次商铺租用价格,开始想卖环保产品,后来发现可能会卖不出去,因为参加创业的人短期内是不会花钱买这些东西的。然后你想搞环保工程施工公司和设计,发现也没有人需要这个,然后才来跟我买股市操作指引。除了你,还有谁?”

景思臻哭笑不得,原来她一早就暴露自己了。

其实通过胡丽丽的事情,景思臻也想明白了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

既然胡丽丽会用这一招发过来又撤回的手段,难保那个赵小曼不用这一招。

所以,或许李芷茵也错怪景楷良了。

只是怎么证实这一点,又怎么让李芷茵相信。如果不想个周密的计划,以最近的情势,李芷茵肯定会觉得景思臻是因为同情景楷良在帮景楷良圆谎。

胡丽丽也看到照片了。她惊恐地给网管打电话,说侵犯到了她的要求把这个帖子给撤了。网管虽然撤了照片却不肯告诉她匿名发帖子的ip地址。

照片虽然撤了,造成的影响却像雪崩一样排山倒海,无人能阻止。

有人发新帖把胡丽丽之前在朋友圈发了又立刻撤了的照片全部贴出来,说胡丽丽一直用各种方式打擦边球影射她跟季辰韬之间关系暧昧。这一次更无耻,竟然造假,那之前的照片上不露脸的男人也一定不是季辰韬了。她为了虚荣为了套住季辰韬竟然这么不顾廉耻。

下面跟帖的人无数,说得比这个难听的人也不少。

胡丽丽查不到是谁发的贴,却忽然意识到能拿到这个原始照片的人并不多。

这个人既能接触到她的电脑又要不被她察觉和怀疑。

想来想去,只有汪恺莹了。前一阵子,汪恺莹为了修改胡丽丽写的讲座总结报告曾用过胡丽丽的电脑。如果汪恺莹将照片传送到自己手机上再删掉痕迹的话,只要胡丽丽不是特意去查是不会发现的。

胡丽丽手脚冰凉,决定找汪恺莹当面对峙。

胡丽丽在下课的路上拦住了汪恺莹。汪恺莹似乎对胡丽丽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表情很淡定,转身默默走到了稍偏僻的角落。

“师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早就达成了默契,要一致对外,对付景思臻吗?”胡丽丽气呼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