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越来越大,却掩不住屋子里偶尔传出的几声笑。
雨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停了,一层秋雨一层凉,推开窗,空气是无比的清新。
“找我的?”陈清深吸一口气之后,回身问道。
此时他刚起身洗漱,披着一件蟹壳青中衣,正从跪着丫鬟捧着的托盘里取过象牙牙刷,一面在另一个精致的银盒里沾了沾乳白色的膏。
“京营的?”他问道,一面含了口水开始刷牙。
“是。”小厮答道,一面捧上一个帖子。
陈清暂时没接,刷完牙,在另一个丫鬟捧上的铜盆里洗了手脸擦了,一手接过又一个丫鬟捧上的茶,吃了一口,才伸手接过小厮的帖子。
山西河东驿正千户操守卢岩敬拜…
陈清含在嘴里的茶就猛地咽了下去。
付老三今天穿的是件新衣,当初出发时是媳妇硬给塞在背包里的,他以为根本就穿不上,进京嘛那么重要的场合,当然是穿铁甲才能显出自己的身份了,因此也没当回事,被团的皱巴巴的,拿出来穿在身上时王九的眉头就搅成麻绳。
最终还是卢岩想了个办法。将衣服木板床上铺平,压上一层纸又压上一块木板,让付老三在上面躺了小半个时辰,再拿出来勉强也能穿了。
屋里两个丫鬟低着头打量他们,看到这两个丫鬟。张顺的脸就变得通红,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样好看的姑娘竟然只是伺候人的?他忍不住扯王九的胳膊,简直跟仙女一般。
付老三不时的拽两下衣裳。张顺不时看着那两个丫鬟傻笑,王九虽然姿态端正,但紧绷着的脸也透出他心里的紧张。
陈清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出这几人的不自在。然后他的视线落在卢岩身上。
这个青年穿着一件普通的圆领袍。浑身上下只一条腰带外别无饰物,此时正垂手安静的看着正堂上挂着的一个青底大匾,上书“恭谨守牧”四个鎏金大字。
也不知道他认得几个…陈清嘴边浮现一丝轻笑,加重脚步。
屋内四人立刻转过视线来,神情都有一刻的怔忪。
青年人圆领暗金团花的甲衣,玉带束腰,金冠挽发,走动间身侧的玉坠若隐若现。
我的亲娘哎……付老三以及张顺心里同时说道。这么一比,那两个仙子般的丫鬟可真不算什么。
“卢大人。”陈清轻咳了一声,对卢岩拱手笑道。
卢岩回过神。拱手还礼。
“陈大人,冒昧了。”他说道。
态度不卑不亢。陈清笑了笑,伸手做请。
待他在那安置着绣花锦缎垫子的楠木椅子上坐下来,卢岩才在另一张坐下来。
王九迟疑一刻,挨着卢岩坐下来,付老三和张顺还处于愣神中,呆立在原地,被王九咳一了声,才回过神,忙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
张顺还有些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扶手,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冲付老三咧嘴笑,二人眼神交流下对椅子坐着这么舒服的惊奇。
陈清微微一笑,只当看不到他们的动作,王九狠狠的瞪了张顺一眼,张顺老老实实收正神情坐好。
又进来几个婀娜的丫鬟为他们各自捧上茶,那茶杯白如玉薄如蝉翼半点杂色也无,青绿的茶飘在上面,令人赏心悦目。
王九也忍不住端起茶杯在手里看了看,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似乎有些担心自己一用力就捏碎了。
他们的样子落在侍立的丫鬟眼里,丫鬟们都忍不住抿嘴一笑。
卢岩端起来吃了口,便放下了,跟自己在家用大碗吃茶没什么分别。
“来了京城,还习惯吧?”陈清问道。
“习”付老三张嘴就要抱怨,幸好被卢岩截断。
“还行。”他含笑答道。
“正要请你们来家坐坐,回来了走动了几家亲戚耽搁了。”陈清说道。
“当如此,大人历经凶险归来,亲人自是担心,走动走动才好。”卢岩点头说道,“我们冒昧上门,叨扰了。”
陈清嗨了声,摆手道:“这就见外了,你我同属山西兵卫,又有同袍相救的情谊,在这京城,来我这里就跟到家一般…”
他说着话问丫鬟,“早饭摆好了没?”
“回少爷,摆好了。”丫鬟忙答道。
“不劳大人费”卢岩明白了,立刻起身说道,“我们来是想求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