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跪不得?卢夫人本就是你的长辈,跪她,那是应当的!”
锦秋嗤笑出声,点着头,道:“对,该跪的,是该跪的,女孩儿不就是用来跪的么?”她站起身来,面上仍带着自嘲的笑,朝老太太蹲身道:“锦秋这便先回了,回去想着该怎么跪卢家夫人才妥当。”说罢她蹲了蹲身,转身往外走。
“你年纪轻,不晓得道理,今后就知道嫁到卢家的好处了……”
她脚下虚浮,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院子的,最后终于扑在一根漆红廊柱上,拍了拍晕乎乎的脑袋,抬头望着被屋脊截断的四方的天。
云暮低垂,几只孤雁哀鸣着往南飞,飞过这小小的一片四方的天地,最后没了踪影。
大雁能飞出去,可女孩儿家却飞不出,一生都是在这一方宅院中磋磨,只不过后半生换了个院子而已。
要是个男儿便好了,男儿至少还有另外一条开阔得多的路,可是女儿家却只能依靠男儿活着。这十九年是在父亲的庇佑下活,所以现下她就该报答父亲,用自己的婚姻来换父亲的前途,这才是一个女儿的本分。
可是她不甘啊!祖母的谋算她明白,过两年从族亲中过继个人来,享用着父亲和她用身子换来的荣耀,让宋家在京城里稳稳扎根,可是她凭什么要为一个不相识的人铺路?这宋家逼死了她的母亲,又怠慢了她这么些年,她凭什么还要为了它,将自己的骨头血肉都献祭出来?她不甘心!
她突然双眼放光,直起身子,脚下生风往表哥的院子去。她想,父亲和祖母是打定主意要让她嫁高门了,即使她不愿也要将她强推过去。可她灰心了,这一个二个的都是火坑,她不愿跳,她要自己做一回主,而眼下她能看到的便只有表哥了,这世上只有表哥还让她觉着温暖、安心,她后半辈子要跟着他,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他。
才走到听风院的游廊上,便迎面而来一个婢子,向她禀报道:“小姐,朱公子在花厅里等您。”
锦秋猛地顿住脚步,望着花厅方向。
朱奥?他这会子过来做什么?
锦秋忖了片刻,到底先去了花厅,进门时,便见翘了个二郎腿的朱奥歪靠在椅子上,摘了颗菩提子往上一丢,用口去接。
“小公爷寻我做什么?”锦秋走上前去,心里还记挂着旁的事,也就没那么多客气了。
朱奥一时走了神,菩提子没接住落在地上,他无不惋惜地叹了一声,坐正了身子才道:“你急什么?”他转过头来望着锦秋,语气不善。
锦秋走到他对面的椅子旁,见他一脸愠怒之色,一时间也不敢坐下。她记得朱奥是个爱玩笑的,也不摆架子,今日这神色,看起来像是兴师问罪来的。
“小公爷,”锦秋朝他蹲了蹲身,声音也更和软了些。
朱奥这才缓了神色,道:“你坐罢,今儿过来,一半是我娘逼的,另一半么,”朱奥望定了她,道:“我在华南寺见着你……和卢春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