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底身在何方?】
那个声音重新响起,回荡在这片虚空中,回荡在每一个审神者的心底。
【你们大概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吧?】它愉悦的狂笑着【睁大眼看看你们的周围,他们不就在那里么?】
什……
少年审神者浑身一怔,下意识看向四周的溯行军。
的确,之前属于知安的狐之助在汇报中如是写道:被黑暗时政抛弃的审神者从人类变作溯行军后,不得已抛弃到检非违使出没的地带将其处理。
这些“溯行军”一振振的比以往难处理的多,恢复能力还强,平日战场上最棘手的溯行军,最多二刀开眼便也解决了,现在却要数十振刀剑去应对……
如若没有几位擅长治疗控制的式神去协助,战况怕是会比想象中更棘手。
平安京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属实出乎意料。
不,现在并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
将原先的那么多审神者抛弃……倒也像是这种政府会做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他们方才与之作战的可能是曾经内定的同伴,有人化身的溯行军,少年便下意识头顶发麻,连灵力的控制都淡薄了几分。
“别丧气啊,同事。”他的肩膀被谁拍了拍,回过头时,看到少女摘下墨镜,对他微微的笑了笑:“现在沮丧,不就恰好落了敌人的下怀吗?”
的确,知道人类可能会被变成溯行军的审神者并不多,他们有些人居然开始生理性的呕吐,连带着刀剑们的士气都开始减少。
“家里蹲的时候,无聊的时候,我拿狐之助通话,和安安聊了很多,也是为了给她介绍不同世界的背景。”她伸了个懒腰:“后来她渐渐的告诉我……这边大部分的审神者啊,因为种种变态的规定,因为没办法逃离,丧失了理智,又将一切发泄在刀剑们的身上。”
“所以,无需自责和悲伤。”她的目光镇静:“我们只是为了给予他们一个痛快的解脱,让他们不再这样痛苦罢了。”
“我们现在所要做的是——”
“拯救余下的刀剑,彻底摧垮此处,夺回刀剑的本灵。”少年的目光重新坚定起来。
“没错,这才是咱平时的同事嘛
。”
【刀剑本灵?】
方才黑暗时政被挨个殴打的人员,此时已经全部被黑泥包裹吞噬。
安安用灵力托举着白山落在地上,将他交给了离最近的萤草,警惕的盯着半空的黑泥。
试图攻击黑泥的灵力统统都会被吞噬,无论是用冰还是用火都会无效化,她才放弃了攻击。
她渐渐有些明白,那些人口中的首领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安安,你看。】那个声
音从黑泥里传出【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凝聚成人形的黑泥。
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像是呵责自己父亲的面孔,像是母亲崩溃绝望的面孔,像是哥哥在火焰中自焚时痛苦求救的面孔,又像是爷爷因为灵力淡薄彻底消逝前的面孔。
仿佛倒映出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惧,然后将其一览无余的展现出来。
似是蛊惑一般,黑泥缓缓的向她靠近,安安却不知为何无法移动脚步。
“别看。”
不知何时,她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来人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中,温暖的温度渗透进四肢百骸,让她寻回了险些失去的意识。
“爷……爷?”
安安握紧狩衣的衣摆,觉得自己的脑袋被轻轻的揉了揉。
“我们的小姑娘,真的很努力呢。”
安安抬起头,望见那双弯弯的蓝色眼眸,一点一点的红了脸:“因为我是大家的主公。”
记忆仿佛回归到了数年前,她在三日月的指引下来到广间,面对大家期盼的目光,鼓起勇气做了自我介绍。
没错。
已经无需畏惧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她一直以来都有着支撑自己继续前行的力量。
她应该看向未来。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团黑泥伸出的手似乎受到了结界的隔阂,迅疾的收束了回去。
【真是碍眼的刀剑。】
黑泥似是在瞪着眼眸深邃的三日月,发出咒骂【明明只是一个刀剑的分灵而已——】
“不!”安安回过头,认真的纠正着黑泥的说法:“爷爷他,是安安重要的刀剑,无可取代的唯一的刀剑。”
【话说的再漂亮,你们也是敌不过我的。】黑泥慢条斯理道:【自从人类召唤出刀剑付丧神与他们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我便诞生自每一个人的内心。】
【绝望,贪婪,愤怒,对神明不应该的觊觎……这些不敢展现的情绪造就出了我,一个敢于将人类最心底的黑暗欲望付诸实践的我。】
“我还以为你是圣杯,因为你们长的很像。”
依靠在三日月的怀里,安安觉得天不怕地不怕,甚至开口嘲讽了一句。
黑泥像是没有听出她的嘲讽:【千年来,我一直都在热衷于将人类和刀剑的
负面情绪制造成溯行军……但是现在,我觉得已经玩腻了。】
“不,我觉得是因为我的哥哥太聪明了你才会不得已暴露自己。”安安眨了眨眼:“虽然现在装的高深莫测的样子,其实早就做好了跑路的觉悟。”
【……】那个声音陷入短暂的沉默,三日月则早已经笑弯了腰。
【人类是战胜不了我的。】他继续蛊惑:【如果你同意跟我走,说不定我还会放过他们一马。】
“为什么你要
对我感兴趣?”安安歪了歪头:“刚刚那些斗篷人也这样说,现在你也这样说。”
自然是因为那无穷无尽的灵力海洋,和白纸一般纯洁无暇的内心。
虽然她生来便被至亲打上了失败品的标签,但是令人感到讽刺的是,第一个看出她真正价值的人,还是这团黑泥。
【因为你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