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相机怎么办?要还给他吗?”谢白露问道。
唐自立说:“过阵子就还给他,这东西不便宜,回头别说我抢人财物。”
“我真是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谢白露捂着嘴笑了起来。
在周亮拿出照相机之前,她以为对方是想对她这样那样的……毕竟城里人都说周家父子糟蹋了不少女人……
没想到周亮居然是个爱好特殊的“艺术”爱好者,真是叫人大吃一惊。
唐自立说:“虽然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周亮做的事情一样很过分。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你头上去了,这样我还能饶过他吗?周家也真是挺邪门的,父子三个没一个正常的。”
“是啊,这样一对比,疯疯癫癫的周明明都算正常了。”谢白露说:“以后,我就不来做饭了。如果周明明问为什么,你就让他去问他哥做了什么好事。”
她这阵子已经攒了不少钱跟票券了,也从彭一生那里换了一些正常的古董,收入可观,她也没那么想挣钱了。
反正,她本来也只打算做饭做到唐自立上班前的。
因为他上班后,两个人不能每天见面,那么难得的周末,谢白露是不会拿去给周家做饭的。
唐自立点点头,说:“放心,这件事我来跟周明明说。”
天已经黑透了,谢白露跟唐自立慢悠悠的走下楼,她说:“虽然雨停了,不过咱们没骑自行车,只能走回去了。”
公交车早就停运了,只能靠走路。
这个招待所离军区大院更近,走路不到半小时。
唐自立就说:“要不然,今晚你去我们家住吧。你睡我的屋子,我去隔壁我哥的房间。”
谢白露摇摇头,“三舅跟三舅妈会哭的,我可不能夜不归宿。好啦,咱们慢慢走回去,不是也挺浪漫的?”
下了很久的雨终于停了,云层破开,露出一轮明月,月下散步,确实挺有情调的。
唐自立拉着谢白露的小手,两个人慢悠悠的朝药厂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事情,你会害怕吗?”唐自立问道。
像周亮这样的人,唐自立其实接触过不少,但谢白露跟他不一样,他有点儿担心小对象会受到惊吓。
谢白露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好害怕的?要是我害怕,吃饭吃到一半我就会走了。我只会觉得好笑,周亮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谁知道背地里也是个疯疯癫癫的人。”
唐自立说:“比他更疯癫的人大有人在,特别是前些年。我听过、看过很多吓人的事,你们村里应该也有吧?”
谢白露说:“我们村的我不知道,之前年纪小,村里批/斗游街的时候我妈都不让我出去看的。”
“不看是对的,那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唐自立说:“不过,我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一直下去的。”
“那我相信你说的。”谢白露笑着蹦了一下,忽然一脚踩到一个积水的小水坑,她整个人一晃,唐自立赶紧拉住她。
谢白露随着惯性撞进了唐自立的怀里,他的胸腹部感受到什么柔软的东西挤了上来,他微微一怔。
谢白露整个人严丝合缝的贴在唐自立的身上,能听见他的心跳声从正常平缓到越来越快,最后跳的简直像要失控一样。
“唐自立,我站稳了,你快放开我……”谢白露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像蚊子哼哼似的。
“好。”唐自立深吸几口气,用强大的自制力把人放开了。
小对象还小,他不能耍流/氓。
两个人沉默的朝前继续走,双方都不想说话,好像一说话,就会破坏这会儿的气氛似的。
一直走到范家的院子门口,谢白露拉着他停下脚步。
这条路只有几个昏暗的路灯,不过家家户户的窗户都点着灯,倒也不算黑。
“到家了,你进去吧。”唐自立温柔道:“今天让你受惊了。”
谢白露摇摇头,“我觉得今天很有趣,也谢谢你,陪我一起看了一出闹剧。”
好吧,小对象的心态总是这么乐观正面。
唐自立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说:“这种闹剧可不能经常看,伤眼睛。”
“恩,我知道。那我进去啦。”谢白露推开院子门,朝里走了三步,忽然转过身猛地跑过来。
“白露?”
唐自立还没反应过来,谢白露就轻快的跳了起来,双手搂住他的脖颈,然后在他的嘴角轻轻碰了一下,接着她又轻巧的跳开,笑着跑进院子里,把院子门关上了。
“唐自立,你也不能总是让我这个女孩子来主动啊!你这个傻瓜!”谢白露小声喊完,就低着头拼命跑进去了。
唐自立愣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温软的触感还在,怀里还留着谢白露身上的花露水香气……
“我还不是害怕会吓着你吗?”唐自立低语道:“既然你不怕,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接着转身回去了。
第二天是个久违的大晴天,药厂里的人纷纷搬出了一大堆东西在院子里晾晒。
谢白露吃了早饭,也跟范国昌两个人站在院子里伸懒腰晒太阳。
“可算出太阳了,再不出太阳,家里的被子都要发霉了。”冯宝珍站在院子里,跟隔壁的阿姨说话。
那阿姨说:“别说被子了,我觉得我都快发霉了,洗完头都干不了。今天我可要好好洗个头,在太阳下头晒干。”
谢白露晒着太阳就开始有点儿迷糊了,特别犯困。
“不晒了,我去走廊下面写作业。”谢白露说:“国昌,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昨天晚上就写完了,我一会儿出去玩儿。”范国昌说:“姐夫今天怎么还没来啊?他平时都会带早饭过来的。”
范国昌已经习惯了周六周日的早上吃到唐自立带过来的肉包子、炸油条、花卷儿等物,今天没有这些吃的,他都有些不习惯了。
谢白露说:“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家里有事耽误了吧。”
这个时候到底还是不方便的,等到什么时候可以在私人家里装电话了,那就好些了。
至少有急事可以打个电话说一声,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范国昌帮谢白露把小桌子搬到走廊上,然后继续站在外头晒太阳。
谢白露拿出挎包,把作业摊在桌子上,又说:“国昌,晒久了脸会疼的,过一会儿你就回屋吧。”
“知道啦。”范国昌点点头,接着就听到一阵自行车铃声,他探头朝外一看,“咦?不是姐夫。”
谢白露一愣,就见冯光荣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小谢,自立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他早上收到一封电报,让他去火车站接几个亲戚,所以他今天不能过来接你了。”冯光荣说:“你要是想过去,就下午自己骑车去,然后在唐家吃晚饭。”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谢白露走到院子门口,说:“是什么亲戚,你知道吗?”
“不知道,反正是唐家的亲戚。”冯光荣说:“晚上他爸他妈都要回去的,估计也是想让你给亲戚们见一见。不过你要是嫌吵,也可以不去。哦,这也是自立说的。”
“行,那就看我作业什么时候写完吧。”谢白露笑了一下,“对了,我听说你也不下乡啊?”
“对,我爸把我弄进市局了。”冯光荣说:“之前,我很想去当兵的,但我是扁平足,体检就过不了。不过去市局也跟当兵差不多了,反正都是穿制服的,都挺神气的。”
“确实差不多,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反正过些年,冯光荣会跟着唐自立一起下海做生意,这会儿做什么工作都是一样的。
又闲聊了几句,冯光荣就离开了,谢白露进屋里跟冯宝珍说了一声,就继续认真写作业。
到了中午,冯宝珍做了一些葱油饼,配西红柿蛋汤一起吃。
家里还有别人给的一盘子杏子,就是特别酸,吃两个可以倒牙的那种酸度。
范宝木今天有事不在家,范国庆一大早就去同学家了,所以中午就他们三个人围着小桌子吃饭。
正吃着高兴呢,就见到一辆吉普车慌慌张张的开进了这条路,然后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范家门口。
左邻右舍都出来看了看,冯宝珍一愣,“这是谁啊?”
只见周明明满头大汗的从车上跳了下来,都来不及敲门就自己跑进了院子里,冲着走廊上的谢白露说:“天啊,小谢师傅,我是来替我哥哥跟你道歉的。但是……但是……这事儿……”
谢白露放下葱油饼,用手帕擦了一下嘴巴,走到周明明身边,说:“唐自立跟你说了?”
“说了,我真没想到我哥会是那种人……我跟你道歉,但是,小谢师傅啊,你说不干就不干了,那我爸不是又要饿肚子了吗?这可怎么行啊?”周明明急得不得了。
谢白露说:“那也没办法啊,我被吓到了,反正,以后我不干了。这事儿又不能怪我,是不是?”
周明明哭丧着一张脸,说:“当然不能怪你啊,他那种疯子,也难怪会吓到你……可是……”
“没有可是,你回去吧,我真的害怕。”谢白露嘴上这么说,但眼里却藏着笑。
周明明又支吾了一会儿,自己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劝说的理由,最后只能问道:“就……真的不行啦?我让我哥一辈子不靠近招待所,也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