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上台阶:“我看到苏建等人还以为舅舅回京郊大营了。”越过他们又退回来,“你们怎会在此?”
韩子仁:“奴婢也想一睹长平侯风采。”
“长平侯吗?”霍去病替他舅高兴,“据儿,表兄改日再跟你玩儿。”
刘据以前很看不上“糖豆”,否则不会买来给师门小辈嗑着玩儿。但此物在此间用一个少一个。即使他以后可以修炼也练不出,盖因没有材料。
舅舅吃过一个,暂时不好再用第二个。刘据叫住表兄。
霍去病亲昵地摸摸他的小脸:“乖啊。”
刘据往他嘴里塞:“糖糖!”
霍去病接过去看一下,晨光下色如琥珀,看起来很贵,往嘴里一扔:“谢谢据儿。咦?这是什么做的?入口即化。”
韩子仁:“皇后给的,奴婢也不清楚。”
“姨母的东西定是极好的。”有了解释,霍去病又急着见舅舅,于是哄小表弟:“日头高升天就热了,快回去吧。”
韩子仁看小主子。
刘据点点头。
吴琢怕他半道上又想去别处:“这几日一日比一日热,小麦该浇水了?”给韩子仁使个眼色,韩子仁附和,刘据不好拆穿二人,闹着要亲自浇水。
顺顺利利抵达椒房殿偏殿,奴婢们悬着的心落到实处。
——皇子年幼,身软体弱,磕着碰着,拿命还啊。
宫中能工巧匠甚多,日前用葫芦给刘据做个小小的洒水壶。葫芦很轻,小葫芦很小,刘据握着葫芦两节中间刚刚好。
最初拿到手时刘据直道寻常。葫芦嘴盖上,水像雨帘洒下来,刘据脸上多了几分兴趣,韩子仁等人认为他很是喜爱。
刘据乱逛探险,奴婢不敢阻止又不敢惯着他,就拿浇水哄他。
吴琢麻利的灌满水,
韩子仁扶着他踏上木板。木箱有点高,小孩踩在一寸高的木板上正好。
先一步回宫的枇杷等人闻声出来,发现药柜旁的水缸里水少了许多,令粗使婆子添满。
刘据回头,枇杷叫住婆子:“殿下有何吩咐?”
“来。”小孩勾勾手,指着缸。
懂“哑语”的韩子仁问:“拉出来接雨水吗?”
小孩点头。
樱桃堪称震惊:“这你也听得懂?”
“小殿下的意思好懂。”韩子仁真这样认为,“小殿下指水缸绝不可能叫我等把缸移走,也不可能到缸里玩水。”
枇杷跟粗使婆子把缸抬出屋檐,放到种菜的木箱旁。枇杷直起身看到菜,惊讶:“不是前天才薅过?怎么又有这么多?”满满当当快撑破木箱了。
管木箱的张顺子过来:“菜籽很小,看起来撒下去一点其实很多。前日我还是捡大颗挑的。”
枇杷:“是不是还得剔苗?”
张顺子:“现在薅不耽误小殿下中午吃。”
目之所及处不是高高的宫殿宫墙,就是土砖铺设的地面,遍寻不到绿色。枇杷四处眺望时不止一次遗憾宫中荒凉。
闻言枇杷心里有个主意:“若是种两箱葱,岂不是常年不用买葱?”
樱桃脱口道:“我在家时最爱小葱沾酱,一次可以吃上一筐。”
枇杷:“不是因为太饿才觉着味美?”
一入宫门深似海。不是赶上特赦或陛下开恩往外放人,唯有死那天才可离开。即便如此,家贫活不下去的女子第一选择仍是入宫。
盖因无论自卖为奴,还是进宫为奴,都是当奴,倒不如入宫,万一被陛下瞧上了呢。再不济吃穿用度也比三公九卿家宽裕。
众人情况相差无几,樱桃闻言并不生气:“姐姐想种葱不是因为穷怕了?”
枇杷噎住,上手撕她的嘴。
韩子仁回头呵斥:“要闹去别处闹,别打扰殿下浇水!”
二人瞬间变成霜打过的菜,蔫头蔫脑。
刘据把葫芦给韩子仁,韩子仁灌一葫芦,张顺子提醒,“小殿下,浇第二箱吧。水太多也不好。”
吴琢扶着小孩的手移到第二框,看着绿油油的麦苗:“顺子,听说乡间的小麦上个月就割了。咱们的什么时候割?”
张顺子:“咱们的小麦比乡间晚了近一个月,最快也得月底。”
韩子仁指着长长的麦穗:“不是说抽穗就快了?”
“一个月还不快?”张顺子听到“麦穗”二字不由得靠近,“说起来咱们的小麦真不错。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长又粗的麦穗,就是不知道麦粒咋样。”
“小殿下种的一定很饱满。”吴琢说完看一下刘据,刘据忙着浇水没听见,吴琢微微感到可惜,小殿下唯一缺点就是干什么都专注,导致他们夸小殿下都不好夸。
张顺子此人有点实,闻言忍不住说:“也是肥
”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木板上,移到屋檐下请小孩上去踩。
韩子仁担心麦芒扎着他,叫张顺子自己收拾。
张顺子拍马屁结果拍到马蹄子上,不敢瞎折腾,等到太阳落山,他和粗使婆子把木板抬到宽广的路上,倒在地上捶麦穗。
麦粒捶出来,粗使婆子找来畚箕颠走麦壳。
虽说种了四箱,其实没有多少。
半个时辰,几人就收拾好了。
忙着收拾的时候不觉着,每一粒小麦都捡起来放入布口袋,几人看一下劳动成果,面面相觑。
张顺子家中土地甚多,每年收割时节院里晒满粮食,他对麦粒无比熟悉。他确定在乡间生活的前十八年从未见过粒大饱满的小麦。
韩子仁站在高台上由上往下喊:“看什么呢?好了没有?小殿下等急了。“
粗使婆子叫张顺子先去,她们留下收拾麦秸,打扫地面。
张顺子背着布口袋上去叫韩子仁自个看。
韩子仁没看出什么名堂。
药柜旁还有几斤少府送来的麦种,刘据拿来喂鸡鸭鹅。张顺子打开那个布口袋,跟刚收下来的小麦放一起。
刚打下来的麦粒没有比原先的长,但比原先的胖。如果说以前的麦粒瘦长,现在麦粒足以称得上圆润。比作人的话,以前的麦粒像讨了三年饭。
韩子仁大为震撼,张了张口:“……肥多肥少差这么多?”
张顺子家中也有一块肥田,他小声说:“不止肥多。我见过一年追两次肥的地种的小麦。”
韩子仁转向身后靠墙坐着招猫逗狗的小孩:“药?”连连摇头,“不可能。小殿下熬药的时候我在,那些药都是他点兵点将随便选的。”
张顺子:“那就是小殿下生来不凡。闭着眼也能选出滋补麦粒的药方。”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陛下本就不凡,据说太后有陛下的时候曾梦到太阳扑入腹中。如今一切也证明陛下不凡。青出于蓝,小殿下应该不寻常。”
张顺子点头:“咱们跟匈奴和亲多少年?陛下主政,不光不用和亲,匈奴还被长平侯打的抱头鼠窜。还有那些藩王,当年先帝试着动一下,一个个就清君侧。如今推恩令下去这么久,也没见他们不满。”
韩子仁想解释削弱封地跟推恩令不一样,虽然目的一样。
“此事当禀报陛下。”韩子仁道。
张顺子点头:“你去。你比我读书多见识广能言善道。”
韩子仁也有此意:“容我想想怎么说。小殿下太小,外面那么多人希望小殿下有个好歹,若叫他们知道陛下有子如此,我们以后怕是得睁着眼睡觉。”
张顺子不懂:“这是我等该操心的事吗?”
“陛下爱显摆。”韩子仁压低嗓子说出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忽然有了主意,“粮食给我,我去椒房殿,由皇后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