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鼻饮尽碗中酒,笑道:“昔日,禽滑厘问墨子曰:‘凤鸟之不出,诸侯叛殷周之国,甲兵方起于天下,以大攻小,以强凌弱,吾欲守小国,为之奈何?’墨子问曰:‘何攻之守?’禽滑厘答曰:‘今之世常所以攻城者,临车、冲车、飞钩、云梯、轩车、轒辒、隧攻、决水、塞河、促袭、空洞、蚁传,敢问守此十二术者奈何?’墨子曰:‘凡我城池修,守器备,粮草足,上下相亲,又得四邻之救,此所以守也。凡
守围城之法:城厚以高。池深以广。楼?以修。人众以选。吏民以和。守备缮利。薪食足以支三月以上。大臣有功劳于上者多。主信以义,万民乐之无穷。或者,父母坟墓在焉。或者,山林草泽之饶足利。或者,地形之难攻而易守。或者,有深怨于敌而有大功于上。或者,赏明可信而罚严足畏。此十四者具,则城可以守也!’禽滑厘拜而谢之。”
庄蹻激动道:“听闻墨子守城术,弟子醍醐灌顶也。”
“广厦千万,独木难支;沃野千里,一将难守。”赤鼻说着,转身从身后的布囊中掏出一卷牛皮递给庄蹻道,“此乃墨子守城术,为师特意抄来赠予你,收下细细揣摩吧。”
庄蹻立即跪地,恭敬接过牛皮卷:“多谢师傅赐教,有墨子之术,会稽城可守也!”
“江湖悠悠,人世茫茫,双剑一出尊天下,一阴一阳定乾坤,哈哈哈!”赤鼻发出一阵欣慰的大笑,扶起庄蹻,众人继续吃肉饮酒,畅谈至深夜。
次日一早,碎雪铺满道路,庄蹻为赤鼻牵着坐骑,同若溪一道,亲自送赤鼻出城门。
赤鼻依旧一身蓑衣,边走边嘱咐庄蹻:“今楚王内弃其民,外绝其好,会稽郡黎民百姓全靠你仗义相救了!德、刑、顺、义、礼、信,战之器也。德行用来施予恩惠,刑罚用来惩罚罪恶,敬顺用来事奉神明,道义用来建立利益,礼仪用来顺合时宜,信用用来保守声誉。百姓生活稳定富足便会德行淳正,对人民有利才可用民,行事当合乎节度,时顺方能事成。切记,上下和睦,举措得当,有所需求前必须有所准备。故诗曰:立我烝民,莫匪而极。你若做到这些,神明便会降赐福禄,四时没有灾害,百姓生活便能敦厚富足,敬顺一致听从命令,致死也能前赴后继。此乃决定战争胜利之关键耳!”
“多谢师傅教诲!”庄蹻感激涕零,“只是,师傅为何不住在城内,非得返回山庄呢?”
“老夫闲云野鹤惯了,回山庄小住几日,又得去云游四海了。”赤鼻从庄蹻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道
,“趁老夫还能行走,要多去看看名山大川。老夫可不像那些愚蠢君王,整日争来抢去,一生都没出过几次都城。万里山河,又岂能属于他们?大好河山,只属于老夫这种与世无争者也,哈哈哈!”一阵大笑,打马离去了,寒风中传回一句长调,“待会稽郡需要老夫时,老夫自会来相助你们。”
“大好河山,只属于与世无争者也…”庄蹻咀嚼着这句话,望着蓑衣老者的背影消失在隐隐雪地中,不由得感慨,“人生在世,当如赤鼻师傅也,心与造化游,便是真自由!”